小蝶看到他诡异的打扮, 眼中反而显出一丝光亮, 道:“哥哥!”
这难道是个年轻人?
那男人面对这么多人的视线, 肢体显得有些僵硬, 大概并不习惯被人注视。他一只手捞着小蝶的胳膊, 说:“跟我来。”
他个子高,小蝶的肩膀比他双手自然下垂的时候还要低,因此这个动作有点儿像“提”, 小蝶几乎垫脚才能跟上男人的速度。
但小蝶挺高兴的。
终于摆脱老人家们的视线到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 男人松开了小蝶的胳膊, 说:“你刚刚在做什么?”
小蝶看向男人的手, 这就是回答。
男人不自然地甩了甩手臂,随后掏出一双皮手套戴上了,像是要遮掩什么似的。
男人又说:“这两年你一直在秋千那里找我, 为什么?”
小蝶的视线从双手移到男人脸上,一字一句坚定道:“我想求你帮忙。”
“找我帮忙有要求的,”男人的声音很沙哑,道:“不过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 当然知道。
男人说:“说吧,这次是因为是什么?”
“我想杀了我爸爸。”小蝶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但男人并不惊诧,反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理由呢?”
“他对我不好……”小蝶说。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却摇了摇头,说:“这不对。”
小蝶又说:“我小时候,我爸爸打我,还- xing -侵我。”
小蝶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并不痛苦,反而像是在按部就班回答问题似的。
她小,但早熟,不是什么都不懂。这么多成年人的耳濡目染,让她很轻易地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并没有痛苦的实感。
因此对于这一指责,她相当不以为意,所以才会对小刚说出那样过分的话。
小蝶的三观已经完全崩坏,她眼里的好坏跟别人完全不一样,全是她自己的主观感受。
可面前的人同样如此,听完小蝶的话之后,表情都没变,说:“不够。”
小蝶猝不及防地抬头瞪着男人,黑黝黝的大眼睛里写满了不解。
男人似乎看她太过疑惑,解释道:“你不够悲伤。”
“我爸爸妈妈就在福利院里,他们跟院长说了,想要带我回家。以前妈妈常常打我,而爸爸也对我不好。如果我回去了,还是会被打的。”小蝶看着男人,说:“我不想回去,不想被打。没饭吃去乞讨都可以,我不想回去。”
男人确定了一件事情,小蝶非常早熟,认知和思维模式都很成人而模式化。她对于自己和别人身上发生的事情都非常了解,却偏要装出一副童真的无知模样。也许这是她自我保护的方式。
男人决定将小蝶看做一名同等地位的成年人,于是蹲下身子与小蝶平视,道:“你爸爸对你做的事情,你真的感到生气吗?你还记得当时是怎么疼的么?”
“生气,我想杀了他。你能帮我杀了小红的妈妈,为什么不能杀了我爸爸?他这么坏。”
男人顿了顿,用他那沙哑的嗓音说:“这不一样,你只是享受到了掌握人生死的感觉,想借我的手杀了他。但你并不恨他。”
“不……”
男人说:“暴力是最不好的事情。我就是为了防止滥用暴力,才存在于这里的。”
小蝶听不懂,问:“那你杀人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人们不再哭泣,”男人说:“你看,你连哭都哭不出来,你受到的伤害没有你想象地那么深。”
男人摸了摸小蝶的脸,粗糙的手指在应该有泪痕的地方刮过,最终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小蝶却转而捏住了男人的手,问:“你在哭,你受到过什么伤害么?”
男人一愣,转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真的摸到了两滴液体。
男人笑了笑,眼神里却没有任何一丝温度,说:“我弄丢了我弟弟。”
——
碎尸案里,易光身上有很大的嫌疑,毕竟他可能是死者最后遇到的人,并且死者还是为了他才来到本市的。
但易光身上的不在场证明很完美,为了哄生气的女朋友,他一直跟苏香在一块儿。无论是商场录像,或者是刷卡记录,都能证明这一点。
警察只能慢慢地将目光从易光身上移开,转而朝着陌生人作案上查。
而易光丝毫没受到影响,还在按部就班地完善着舞台剧剧本。
他跟寇霜联系得多,每一次剧情上的改动都要问过寇霜的意见。易光的文字功底相当不错,每次改动都没有伤到情节的筋骨,只是让逻辑变得更通顺了些。
有些改动出来了之后,寇霜才想起来自己把原著记错,画出来了一些Bug,而易光则是还原了原著。
寇霜忍不住有些疑惑,易光为什么能知道这些?
他喜欢“自己的”漫画,真的是偶然么?
有了孙佳文的例子在前,寇霜仿佛得了疑心病,见到什么都要怀疑一下才好。
而孙佳文……孙佳文又去了哪里呢?
寇霜打听过孙佳文的去路,院系里只知道她回了老家工作。而鲁刃甲更是一无所知,寇霜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甚至还有些自恋地问:“你终于想通,要跟我试试了么?”
寇霜:“……你知道孙佳文去哪里了么?”
鲁刃甲沉默了很久,才犹豫地开了口:“那个,我能不能问你一个很私密的问题?”
“那就是你不知道孙佳文的去处。”寇霜探听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差点儿就挂了电话。
但鲁刃甲的话语比她的动作更快:“那个,你是不是不喜欢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