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暮雪笑了笑, 说:“人有百般好,寇霜已经很好了。”
寇德钦看了两人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 说:“当年你妈妈下棋也很厉害,当时我们四个人经常一起下棋打赌。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父母出了意外,天问得重病去国外治疗,现在竟然只有我一个人了……哎……”
寇德钦说者无意, 宋暮雪却听者有心。她神色如常,走了一招马,将了寇德钦的军,又问道:“您说的天问,是当过检察长的汤天问么?”
“是,就是你父母出事之后,接替了你母亲职务的那个汤天问。”寇德钦看了宋暮雪,停顿了一会儿道:“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试图查当年的事情,但听叔叔一句劝,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真相不是那么好找的。”
宋暮雪反问:“寇叔叔,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当年另有隐情,您还知道些什么?如果有,请一定要告诉我。真相不好找,但它确实存在。”
寇德钦喝了一口茶,摇了摇头,似乎不愿意再聊。
几乎正在这时,寇霜的手机响了起来,一个不认识的电话号码。想着可能是快递,寇霜直接接了起来。可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就听到那头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疼!……求求你救救我……”
声音有些缥缈,像是隔了很长的空间距离。打电话的不是求救者。
寇霜下意识想问对面是谁,谁知道宋暮雪捂住了她的嘴。
寇霜看向宋暮雪,对方轻轻地摇头,眼神里显出几个大字:要慎重。
寇霜点了点头,接着听那边的声音。
“疼……好疼啊……易光你为什么……”刚开始还能连词成句,到后来就只是单纯痛苦的呻吟,听在耳边,让人骨头缝里都渗出恐惧来。
“疼才是活着的意义,再大声点,才更能让我体会到活着的实感啊。”
“为……为什……么……”
“要写的故事太多,每个角色的人设都不一样,我根本分不清哪一个才是我。好在我有你,你哭一哭,叫一叫疼,说不定我就知道了,就放过你了呢?”
哭声渐弱,像是生命活力都流失了一样。
“你来找我,是因为你觉得我爱你,所以你不会受伤害?你进过我的书房,看过我的大纲了?只是大纲而已,你为什么要当真呢?蠢得我都有点怜爱你了。”
“啊——!”已经衰弱的哭喊突然亢奋了一瞬,但寇霜听得毛骨悚然,就好像一条已经奄奄一息的鱼,有人猛地剁了它一刀,它当然会回光返照挣扎一下。
寇霜面色凝重看向宋暮雪,看见宋暮雪用唇语对她说:“苏香、易光。”
宋暮雪转向寇德钦,非常轻声地说:“寇叔叔,我们这边出了一点儿意外,先去处理了。下次再来陪您下棋。”
寇德钦也听到了电话里诡异的人声,非常配合地没有出声,挥了挥手让她们先走。
宋暮雪立刻拉着寇霜的胳膊朝门外走,附耳道:“你听着电话,我联系警察。”
她拿出手机,走路健步如飞,哪怕一只手打字也行云流水,仿佛能将所有的事情都掌控在手中并且有条不紊。
寇霜有些受到惊吓,出门的时候没注意门把手,差点被撞了腰。宋暮雪及时地用另一只手勾了勾她的腰,将她朝自己的方向带了带。两个人自然贴在了一块儿,宋暮雪的手也直接搭在了寇霜腰上没有移开。
“咦,进过书房无所谓,可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小木屋的?是小蝶么?她在哪里?”电话里易光的声音如恶魔一般响起,寇霜突然明白了这通电话是谁打过来的。
但同时,她也为小蝶提心吊胆起来。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不知道是谁打的这通电话。
她看向宋暮雪,宋暮雪点了点头,开车打档一气呵成,时速惊人地朝着刑警支队呼啸而去。
——
从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开始算起,到出现在刑警支队门口,总共用时17分钟。
一看到寇霜,郑风林就拿了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堵住了手机上的麦克风,随后道:“电话先借我们追踪,到时候还给你。现在先坐一坐。”
寇霜把手机递过去,道:“一定要抓到易光,把人给救出来!”
郑风林严肃地点了点头,一身警服正气凛然,才终于让寇霜稍稍安下了心。
一个女刑警递过来两杯水和一包卫生纸,说:“你们俩额头上都有汗,吓到了吧。”
寇霜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呼吸不畅,浑身冒冷汗。
女刑警又问宋暮雪:“这么快开车过来,驾照分可能扣光了,我们可以给你开一张证明,说明你是事出有因。辛苦了。”
宋暮雪开车过来的路上闯了好几个红灯,寇霜当时没感觉,现在想来却一阵后怕。一怕宋暮雪技术不好出意外,但更加让她惊讶的,是宋暮雪这种拿生命恪守一切规则的人,竟然也会连闯红灯?
自己对宋暮雪的- xing -格……莫非存在什么误解?
宋暮雪摇了摇头,说:“红灯是我自己闯的,所有责任我都自己承担。”
女刑警愣了愣,随后说:“这事儿之后再说,你们先坐一会儿,我们的技术人员正在全力追踪,一定能把人救出来的!”
接连得到两个保证,寇霜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
宋暮雪抓着寇霜的双手,说:“没事。”
寇霜看向宋暮雪,问道:“你说,苏香会怎么样?”
宋暮雪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一如既往:“会没事的。”
宋暮雪手上温度同往常一样低,但寇霜竟然隐约觉得温暖。加上宋暮雪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质,寇霜似乎找到了主心骨,心竟然真的渐渐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