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又联系了张芷若找的那个私家侦探, 据对方所说, 他只是想劝对方上网释放一下怒气。如果引起公愤了, 他就站出来成为武文玉的代言人,出名一次;如果掀不起波澜,那也无所谓。他不知道为什么一条微博能真的联系到凶手,他也大吃一惊, 还开玩笑似的说:“这杀手也太廉价了吧, 我都想找来杀十个八个贪官了。”
警方看了他一眼, 他连忙做出一个给嘴缝上拉链的动作,说:“说说不犯法吧?”
这条线索也断了,案情似乎完全陷入僵局。
警方并没有放弃这两条断掉的线索, 初步排查之后,仍然追着看似无序的线索继续深挖,企图找到犯人的蛛丝马迹。
而与此同时, 这个水军账号,回复了武文玉的私信。
只有一条,简略地写了时间和地点,应该是在约见面。
警方立刻提高警惕, 联系新浪站方确认了登录IP,属于国外一个爪哇国,名字都念不通顺的那种。又同水军公司联络,确认这次登录并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下。
警方一面深挖这个异常登录IP,一面示意武文玉回复对方,但对方就此沉默,再也不给任何回应。
这案子内部交错复杂,最终牵扯出三个犯罪团伙。儿童乞讨团伙的嫌疑人已经落网,案件基本信息掌握完整,快要进入诉讼阶段了;非法绑架流浪汉的案子还没有解决,怀有重大嫌疑的安运物流有一支队伍在查,希望最终能够解救出受害人;而最后这桩杀人案的凶手,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他的身份,一团乱麻。
凶手约的是一个人流量较大的购物商场负一楼,经过研究之后,警察设下重重防线,决定让武文玉赴约。
武文玉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一个残忍杀害张芷若的凶手,但心中并不害怕。她知道自己做了要下地狱的错事,万死难辞,为了替张芷若报仇去赴一个危险的约算什么。自己做错的总该自己偿还。
警察层层布置,商场每一楼都有便衣监视着,就为了趁机抓住凶手。
那日天朗气清,商场天井处有大型的私人音乐表演。暖烘烘的阳光从天井处漏下去,那凶手通过微博联系武文玉,让她站在天井下,给演奏的年轻乐队送上一束玫瑰花,并且往旁边的慈善箱里丢一百二十三块钱。
武文玉不明所以,在警察的允许下一一照做。正当她抱着花走向慈善箱的时候,一颗子弹从天井出发,直直地贯穿了武文玉的脑壳。武文玉当即倒地不起。
玫瑰花还没送出去,血就先流了一地。花瓣掉在地上,两种鲜红色相映成趣,像是一幅风景画。武文玉瞪大了眼睛,手里还紧紧捏着那一百来块钱,硬币在地上转了一圈,最终也氤在血泊里。
围观群众和私人演奏乐队受了惊,各自仓皇逃窜。便衣警察很快控制了私人乐队,留待日后审问。
在场指挥官紧急调动直升机,同时组织小分队去到楼顶,试图逮住犯罪嫌疑人。
奈何对方有备无患,等警方到达的时候,天台已经空无一人。
当众血案,舆论哗然。
——
“找啊找啊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小蝶坐在公园的秋千上,低着头哼歌自娱自乐。
这是福利院附近的一个小公园,人流量不多,除了跳广场舞的大妈、拿后背撞树的老奶奶和练太极拳的老爷爷以外,并没有旁的人了。
秋千面前的喷泉时好时坏,枯枝残叶落在喷泉里,显得很是凄凉。
小蝶面无表情地荡秋千,听见附近的老爷爷老奶奶们聊天。
“你听说了吗,在昌泰广场那里,刚刚发生了命案呢!一个女的在那儿什么都没干,就被人开枪杀了!”
“是是是,我也听说了。朋友圈都在转呢,我朋友说她同事在现场,那血哟,好可怕的!还有人说死的那女的是在等她儿子上厕所,儿子一出来发现自己妈死的,哭得那个厉害的哟!”
“现在警察已经清场了吧,听说人都不让进了,当时在里头的,不管是顾客还是商家,都被控制起来了,说凶手就在里头呢!要我说,今天去那里逛街的人也太惨了吧,遇见什么不好,遇见命案……啧啧啧,那小儿子可怎么办哦。”
“我怎么听说那家是个姑娘呢?那儿子是上厕所出来被吓傻的无辜孩子吧,我二姐她说她也在现场啊。”
“总是可怕的哟……这是倒了什么血霉,招惹上谁了?这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还是从前毛爷爷在的时候好,虽说大家都穷吧,但哪里有这种事情啊。唉,人啊,一有钱就变坏!”
……
老爷爷老太太聊了很多有的没的,从这桩命案聊到过去,聊到现在,聊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又聊到房价迟迟不降,最后落脚到“我家儿子还没结婚有没有好女孩介绍”。
小蝶在一旁听得很清楚,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换了首歌。
“世上只有阿姨好,有妈的孩子像根草……”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影出现在小蝶身边,坐在另一个秋千上。
儿童型号的秋千对于成年人的体型来说有些不够用,来人几乎是缩在这个小秋千里面,长手长脚无处安放,竟然有些楚楚可怜。
“你都听到了吧,你想要报的仇,我帮你完成了。”
小蝶停下了秋千,攥着绳索,低着头说:“谢谢你。”
“不用谢,”那人说:“你现在还悲伤么?”
小蝶停顿了好一会儿,似乎听不懂这个问题。
那人也不在乎小蝶的停顿,反而扬起了头。冬天刺骨的冷风刮在脸上,他的脸庞上全是飞起的角质皮,这是一张极度干燥的脸庞。
这风有些难受,但他觉得这是现实试图扇他巴掌,可他无惧无畏,他感受到了某些奇妙的快感。
小蝶摇了摇头,说:“我替阿姨报仇了,我不伤心。”
小蝶扭头看着那人,又问:“哥哥,你帮了我,可我没什么给你。我知道等价交换,我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