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需在此处站到天明便是了。”瞎子李道。
“嗯?”余慕娴正想问,却听到一阵脚步声。
有人来了?余慕娴正要望门上瞧,却被王石从头上覆下一方绸布。
“神算!就要术成了!”王五高呵一声,余慕娴便听到,有人开始晃铜铃。
“叮叮叮……叮叮……”
奇怪的连音让处在绸布下的余慕娴也品出一番味道。
这音律,委实是摧残耳朵。
余慕娴按着旧时的坐法,将右足足背抬到左腿面,左足足背抬到右腿面上,静静等着休高运来。
“李神算!”休高运的声音里透着慌张,“贵人不见了!”
“怎么不见了?”王五承住休高运那累得虚脱的身子,“大人莫急,你且慢慢说……”
“嗯……”休高运一边顺气,一边与王五说着余慕娴是如何从休府中消失的,“大人我今日下堂便收到了贵人托婢子转与我的辞呈……收到辞呈,大人我不敢耽搁,随即匆匆赶到了贵人的院中……但当本大人到贵人院中时,贵人已寻不得了……本大人听伺候贵人的婢子说,今个儿傍晚,贵人送四皇女处的一个丫鬟回院……”
听完休高运道过细节,余慕娴才知为何今夜休府内四下无人。原来瞎子李在半月前就已与休高运道过,今夜大凶,人人借需待在院内,不宜离院。
余慕娴听到王五的声音。
“大人可是寻人问过那丫鬟了?”王五去一旁与休高运端来一杯茶。
“自是问过了。官家道,那丫鬟名作‘妙音’……”休高运刚接过茶,还未来得及喝,便冲瞎子李喊道,“神算快帮我算算,是不是贵人与那贱婢八字相冲,才致使贵人失踪的……”
“这……”王五假意拦了拦休高运,道,“神算正在参长宁城运,此刻不宜打扰……”
休高运急得满头大汗:“可神算与本大人说过,若是贵人消失,便意味着本大人有大劫!”
“大人莫急……”王五把休高运按回到殿中的高椅上,“神算早料到此事,已命小的备好符文。”
话罢,从袖中取出一个挂饰递与休高运。
“神算说过,若是大人每日能对着此符文念,神算经百次,定能助大人早日脱离苦海……”王五冲着休高运一拜,便要送休高运出殿。
“且慢!”伸手止住王五,休高运把挂饰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半晌。
待休高运见挂饰与他平日所见的挂饰,并无什么特别的地方,随即面色一白,道:“王术士,可是李神算算出本大人已无长命,才要你拿出这么个物件来搪塞本大人……王术士,你是知晓的,本大人为官数载,虽谈不上鞠躬尽瘁,却也没多耗费民脂民膏……纵然谈不上两袖清风,但任上谋求的多数银两却是尽数奉给了诸位术士……”
闭目听着休高运将在任银钱,皆是耗费在寻访术士上,余慕娴暗暗心惊。
短短数月来的休府享乐,无法让余慕娴对休高运,有个好观感。堂堂一封疆大吏,沉迷于方术不说,还因此私用刑罚……
但这些都没让休高运倒下去,便只有一个解释,即休高运在官场上是个高手。
官场上的高手被“民间”人这般玩弄于股掌……
余慕娴睁眼望着头上覆着的绸布。透过绸布,她能瞧到模模糊糊的人影。
上得山多终遇虎,瞎子李与王五这般玩弄休高运,早晚一日,会遭到休高运的报复……
余慕娴叹息一声,在绸布下与休高运道:“休伯父莫忧。家父已托梦给慕娴,您大喜之日将近。”
“嗯?”听到殿内有童声,休高运随即跟着朝着殿内走。
“大人——”见余慕娴竟是不按定好的计划行事,王五掩下愤怒,匆匆拦住休高运,“大人,你这是要干什么?”
“本大人方才听到了贵人说话!”休高运把声音拔高几度。
“可这殿内并没有人说话呀!大人!”王五再次扯出瞎子李作屏障,“大人,您莫要在此时闯大殿!神算还没出来呢!”
“唔……”听王五提到了神算,休高运的脚步一下便停了,“王术士,您是知晓的……本大人方才只是……”
“大人莫忧……小的猜,神算就快出来了……”王五刚扶着休高运坐回到座上,便看到瞎子李从内殿走了出来。
“神算——”休高运正要与瞎子李道,余慕娴消失一事,却被瞎子李止住。
“大人且慢言!本神算有一语想道与大人听!”瞎子李假模假样地摆弄着一个玉葫芦,“今日玉葫芦传语与本神算,道大人您近日会有大灾……”
“不知大灾是?”休高运跟在王五身后,任着王五将瞎子李扶到座上坐好。
“大灾便是四殿下羊舌不苦,即将晋位为太子。”瞎子李眯紧眼,神神叨叨道。
“什……什么?”休高运如同失去了依仗一般,身子瞬时佝偻。
听休高运似乎失了主心骨,余慕娴随即打断瞎子李与休高运,自行从殿中走到休高运面前。
“即是羊舌国变天了。”余慕娴对上休高运的眼睛。
“神算……这是本大人眼花了么?”休高运瞪大眼望着原是消失了的人,“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