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复杂的凝初却没有发现,自草庙村离开,暗地里一直有一道身影跟着凝初。
凝初来到了陆雪琪生前的居所,推开屋门,里面与以前没有一丝不同,门窗都是簇新的模样,屋前遍布泪竹,与望月台遥遥相对,景色宜人,任谁都想不到,这座竹屋已经失去它的主人数十年之久。
众人都知道陆雪琪的事,更明白凝初对陆雪琪的歉疚,文敏更是舍不得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师妹,不消凝初吩咐,文敏就早已安排专门的人打扰屋子,让竹屋维持原样,以便睹物思人。
凝初环顾着屋内的摆设,寂然无声,默立许久,似是在缅怀着什么。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凝初走到了竹屋的柜子前,迟疑了一下,随后打开了柜子,取出了一个看上去颇为陈旧的木匣。
凝初拿着木匣,坐到了桌前,缓缓打开,只见其中存放的是凝初曾送给陆雪琪的小玩意,包括传音法器。
凝初看着这些被陆雪琪精心保存的物什,想到了当初送给陆雪琪的那一幕幕场景,心头泛酸,伸手从中取出了一个做工精致的小佩囊,小佩嚢已经旧了,依稀可见时常被婆娑抚摸的痕迹,它已褪色陈旧。
凝初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像是看到了陆雪琪抚摸着小佩嚢出神的情景,唇角掀起了一抹弧度,似哭似笑。
‘这是自己送给雪琪的第一件礼物,更是自己亲手所绣,或许那时候自己就对陆雪琪有了不一般的心思,只是当时不自知罢了。现在想想,若是早日明白并向雪琪坦白,最后的结果会不会不同?’
缘起缘灭天注定,缘聚缘散皆是缘。缘起缘灭缘如水,缘聚缘散终归土。缘起缘灭,花开花谢;缘聚缘散,花开花落。终究一切还是迟了......
凝初扭头看向了窗外,窗纸隔开了她的视野,但凝初的脑海中已经清晰地呈现出了窗外的景致。
多年前,凝初曾与陆雪琪在这竹林中嬉闹,在后山中一起做早课,在望月台一起观赏夜景、比试切磋......
那时候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痛苦,每每回想起往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凝初就不再去想,觉得或许就不会痛。
日子一长,凝初以为自己已经释然,没想到一直以来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现如今看到的一切,往事瞬间回荡在脑海中,凝初这才猛然发觉,原来自己并没有彻底忘怀,一切都深埋心底,只等一个契机就会将血淋淋的现实全部展现在自己面前。
凝初茫然地坐着,“雪琪”,她轻声唤着。
凝初仿佛看到了竹林中向自己缓缓走来的陆雪琪,依然是当年的模样。她,白衣翩迁,出水芙蓉雪中莲;她,天姿胜仙,风华绝代倾世颜;她,飘然出尘,涴涴清风风无遮;她,语笑嫣然,滢滢流水水拂伤;她,气质大方,茫茫烟雨尽看淡。她纤细柔眉,是用最好水墨松脂也调不出之淡雅脱凡;眸横秋水,是千山冰湖才能氤氲出的灵秀出尘;一身我见犹怜却又异常冰冷的优雅气质,任谁看了都要瞠目咋舌。
望月台下,泪竹林中,竹影婆娑。月光照在陆雪琪冰雪般的肌肤上,如透明一般毫无瑕疵,更增添了她惊心动魄的美丽,泪竹摇曳,衬托着她不似凡人的仙姿玉骨,让人见之难忘。
她嫣然一笑,如霜雪一般白皙的脸上涌现出淡淡的晕红,如晶莹剔透的红玉,有不尽的温柔和缠绵的羞涩,看着自己的眼神中满是无悔的深情。
凝初也跟着笑了,笑着笑着,很快,就落下了泪水,‘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有多好啊!’
良久,凝初收起了木匣,拿着它来到了陆雪琪的陵墓中,呆呆地看着陆雪琪宛若安睡的容颜,心中百感交集。
凝初叹了口气,将木匣放在了陆雪琪的身旁,却将那个小佩嚢留了下来,或许是想睹物思人吧。
凝初将腰间的鸳鸯佩放入了小佩嚢中,随后将其挂在了自己腰际,一边怔怔地看着陆雪琪,一边细细抚摸着小佩嚢,不时地发出一声哀伤的叹息。
或许会有人认为,凝初作为神帝,坐拥三界,拥有着无上的权势,众生都匍匐在她的脚下,想要什么都会有人送上前讨她欢心,纵然心中有填不尽的伤痛,想要走出来又有何难?
可是又有谁知,凝初心中的落寞与孤寂呢?
“雪琪,我就要和碧瑶成亲了,若是你还在的话,只怕你会默默忍受。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活着,而不是- yin -阳相隔,因为我,你连轮回都不能入。”
凝初说着说着,似乎想起了那一幕,语带哽咽,“不过雪琪,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我们终有一日会再相见。原谅我回到人界这么长时间直到此才前来看你,只因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雪琪,你知道吗?当初我处置玲珑和兽后询问碧瑶换做她,她会如何抉择,她的回答让我想到了你。呵,可不是嘛!求而不得,你选择默默守护,结果还为了我救下了碧瑶,可自己却……你好傻,也是我太无用,否则的话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我也分不清对你到底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或者都有吧,但如今我想更多的却是愧疚与自责吧。毕竟你是为了我而做出的那个决定,我终究还是对不起你。雪琪,你我从小一起长大,相知相伴多年,早已习惯了对方的存在,默契非常,我舍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