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特朗军守不了多久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一个人一刀劈开无边的黑暗,给这个残缺丑陋的世界带来第一缕曙光。所有人都相信着,相信一个人必然可以不负期盼,颠覆陈腐固化的阶级,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牧黎!!!
黑暗中,牧黎仿佛听到了呼唤,她猛然睁开了漆黑晶亮的双眼。眼前的景象让她迷茫,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醒来。她什么也看不到,眼前是茫茫的洞黑,她抬起手,却看不到自己的手指,她想要触碰自己的脸颊,却好似感觉不到自己的身躯。
她有些愣怔,有些记不起自己是谁,在做什么,为什么会身处这样一个环境之中。暖暖的,潮- shi -的,温润的环境。她舒服地曲起双臂双腿,将自己团成一个圈,再度闭上了双眼。
渐渐的,她好似被挤压出了这一片黑暗,她好像听见了有人在念一连串的编号,接着她好似被一双手托着,放到了什么东西上。
“3.9公斤。”有人这样说。
她睁不开眼,她似乎能感觉到光,但是她似乎太脆弱了,只能闭着眼入睡。有人会喂她东西吃,那应当是乳制品,至少这点她还是有印象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慢慢地可以睁开眼了,她的眼前,是一个冰冷无机质的世界,在她的周身,布满了一排排的婴儿床,而她自己显然也是其中一张婴儿床的小主人。每个婴儿床边都挂有一个编号,这是他们在系统中的代号。这些婴儿们,被放置在全封闭的婴儿床中,大脑被连接上探测接触装置。
到时间了,婴儿们就会被陆续抱走,牧黎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直到有一天,她也被带离了婴儿床。然后,她见到了她的父母。
是的,他们是一男一女,是为自己的诞生提供基因的原生父母。
父母带她回家,给她起名,开始抚养她长大。她在懵懂的环境中一天天成长,这一段时间,平淡似水又甜蜜似糖。然后,她开始读书上学了。
她的父母亲是普通的工厂工人,她上的学校也只是普通的公办学校。学校里,老师们开始教导他们什么是九神系统,教导他们背诵教会的教义,在此之下,才是数理化这类理科课程。文科课程不被重视,所谓文科,也只是教导他们能够学会识字看报,读一读公办报刊中的新闻,学习一下大元帅光荣的历史功绩。除此之外,他们看不到别的书本。
到了十二岁,第一次测量阵营倾向,她被测出有着守序中立的倾向,就和她的父母亲一样,没有什么悬念。接着便是毫无悬念的升学进入职高,十六岁服兵役,十八岁退伍,进入工厂,成为了一名工人。
多么无趣的一生,好似齿轮,生来就被划定规格,多一分不能,少一分不行。人生被精确测量出行走的方向,每一个环节都不会出错。
“但是这样的人生难道不好吗?不需要你去烦心未来,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轨道行走。你看得见你的未来,所以你很安心。”有声音对她说道。
牧黎挥了挥手,脱掉了戴在头上的工人头盔,随手扔掉。她已经厌倦了这类迷惑人的套路,这已经丝毫不能动摇她的内心。
刹那,场景转换,她浮在了一片狂风暴雨之中,脚下,能看到一片大陆正在沉没。海水的呼啸震耳欲聋。她感受到了巨大的吸力正在将她往下拉扯,她无处借力,无论如何挣扎,都只有被拖下去的结果。
海水淹没了她的头顶,呛入她的鼻腔,她被猛地灌下好几口咸涩的海水,周身像是被抛入搅拌机中,根本不能自己。
“你可知,你在对抗的是神明的力量?你的疯狂违逆,必将遭受惩戒。”
那个声音又在脑海中响起。
牧黎虽然在浪涛之中挣扎,脑海却相当清醒。那是一种很难言表的状态,她挣扎在生死的边缘,意识却超脱出肉身,冷静地对答:
“我不相信这世上有神,若真有人假神之名义,我倒愿意拔刀斩破她的假象。”
话音刚落,海水激流中,一大块坚硬的石头被海水裹挟着,愤怒地拍击向她,妄图将她击碎。然而牧黎却忽然不挣扎了,她不可思议般在海水中站定了身子,一抬手拂去,巨石散落,场景再换。
牧黎自己正躺在床上,周身陷入柔软,怀中是心爱的兰妮,她正沉沉睡着。一切都是那般安详,让人心情舒畅。睡意上涌,她几欲闭上双眼。猛地,她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从床上坐起身,准备起来。可兰妮却忽然从后抱住她,柔软的两团压在她的后背上,她轻轻在牧黎耳畔吹气,惑人的声线,说着让人心头瘙痒的话语:
“阿黎,你去哪儿?”
“去完成我不得不做的事情。”她低声道。
“你……和我之间,好像还有些不得不做的事情。”兰妮的手,轻轻地在她小腹间打转。
牧黎笑了,翻身将她压在床上,低下头来,状似轻咬她耳垂,却道:
“你再装得像点,也无济于事。等我杀了你,我自然会和兰妮恩爱白头。”说罢,竟然面不改色,掐住“兰妮”的脖子,狠狠一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