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黎目光微微下垂,看着托盘上那沾染了她红色唇印的酒杯,不动声色地端起。旋转到另一面,一口将酒喝下。冰凉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头滚入胃中,灼烧起一片火焰,她蹙了蹙眉,后牙槽紧咬,没有吭声。
“好!爽快!”佩尔赞道,随即干了自己的杯中酒,女军官端着两个空杯子退下,佩尔则靠近牧黎,举起带着手套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眼眸中满是审视的目光。
牧黎纹丝不动,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面无表情地任她动作,仿佛木头人。
“我开始理解我那傻闺蜜为何会如此疯狂爱你的原因了。你很沉得住气、有心胸有气度、坚韧不拔且从不屈服,最关键的是,长了一张男人女人看了都难以自持的漂亮脸蛋。”佩尔轻声说着,“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了,你真的不问问现在阿萨辛和海鹰大队那些人的情况吗?”
“你若是想告诉我,我不问你自然会说,你若不想告诉我,我问了也是白问。”牧黎淡淡道。
“哈哈哈…有趣,你真是个很有趣的人。”佩尔开怀大笑,“我第一次见你时,觉得你是个城府很深的人,一举一动,什么也不记得的模样,装得太像了。不过看来是我错了,你是真的不记得了吧。索纳真是个小坏蛋,和他那讨人厌的父亲一起筹划出了你这么一个恐怖的变数。要不是我机灵,父亲的宏图大愿,伟大的安德烈斯家族百年基业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索纳在你手里?”牧黎问。
佩尔扭头看她,诡异地笑了:“你反应很快。不过想来也是,你们早就接到了索纳失踪的消息,也猜测或许与我有关。但是你们从没联想过,这架- yin -魂不散的宙斯号,居然是我在驾驶,宠爱女儿的康拉德居然会派自己的亲女儿前来追赶你们。这任务很危险的哦,我是不想来的,但是父亲很重视你们啊,真是没有办法。”
佩尔摇了摇头,故作无奈。
“你的灵魂纯净度很高,也就只有你才能驾驶宙斯号吧,毕竟这台前所未有的强大机甲,是依靠精神力控制的。”牧黎无视了她的惺惺作态,一语戳破了真相。
牧黎心中哀叹,看来他们放出的其余三支伪装队伍,并未能成功迷惑安德烈斯。他们清楚明白地了解到,真正的取样部队就是这支队伍。
话说到此,身后的升降梯又一次传来了提示音,脚步声传来,一个人被押送了过来,与牧黎并肩站着,牧黎扭头去看,双目渐渐因吃惊而瞪大,嘴唇轻微颤抖起来。
“报告中校,隐者带到!”
“老家伙,知道现在谁站在你边上吗?”佩尔的声音显得越发尖锐刻薄起来。
“我已看不见了,问我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牧心平静地回答,声音里有着无限的虚弱。
“你…怎么会…”牧黎声线颤抖,因为站在她身旁的牧心,双目全是血痂,眼皮深陷,眼珠分明都已经没有了。对方甚至吝啬于给她擦去面上的血渍,惨不忍睹之状让牧黎心都揪了起来,浑身的血液骤冷。
“孩子…不要看我…”牧心扭过头去,“没事的…我没事的。”她淡淡说道。
没有时间给牧黎伤痛,升降梯陆续抵达,越来越多的人被带到了舰桥之上。
“报告中校,兰妮带到!”
“报告中校,艾丽塔带到!”
“……仇争带到!”
“……”
最终,兰妮、艾丽塔、仇争、贺樱宁、莫可心、佐伊、林钊、琼、贝利、朵拉、罗宾·奎恩、夏杰、克丽丝·福斯曼、吉尔·瓦伦蒂安、莉莉安·胡弗,共计15人全部带到。再加上牧心和牧黎,一共是17人。除了站在前方的牧黎和牧心,所有人都被迫跪在了舰桥甲板之上,一字排开,那场面实在让牧黎难以形容,只觉得无比心酸难受。所有人都穿着牧黎一样的囚犯服,其中朵拉还处在意识不清、尚未苏醒的状态,因而是躺在床上被运送过来的。好在,牧黎发现身后的所有人都还完好,并未受伤。她特别多看了兰妮一眼,她很冷静,一言不发,牧黎稍稍安心。
而佩尔接下来的一句话几乎要让牧黎窒息。
“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远征队17名生还者全部到场。”佩尔大声笑道。
舰桥内响起了戏谑的掌声和毫不客气的讥讽笑声,牧黎奋力咬牙,痛苦地闭上了双眼。那么多熟悉的伙伴,只是一瞬间,全部失去了生命。亲切的吕芳医生、热心的赵子龙、给他开车的老李……那么多的精英战士,那么多的同道志士,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了。曾经出发时在飞机上的豪言壮语,全部成了一场空。
升降梯最后一次升上来,四个人走出了升降梯,来到了佩尔的身前。
第一人身材高大健壮,直接毫不客气地坐在了舰长椅子上,佩尔居然还向他鞠了一躬,行了一礼。牧黎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人,直觉觉得这人就是那个在帐篷里偷袭她,然后诱导她到爆炸中心,最后还拿着反器材狙击她的那个人。这人…地位居然如此之高吗?能让安德烈斯大小姐行礼的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奈何他戴着的大盖帽帽檐压得太低,又是坐在舰长椅上逆着光,实在看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