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与余慕娴还礼:“不知客从何处来?”
“从新都!”见老农面上已有异色,余慕娴即转身从窦驰腰间抽出一把长剑横到老农肩上,“老丈可知这世上有游侠?”
“莫不是壮士便是?”被肩上的剑锋弄得腿脚发软,老农战战兢兢道,“壮士相知何事,还请速速说与老夫……老夫家中尚有些余粮……”
闻老夫将她们三人看作了强人,余慕娴双目一凛,道:“老丈多虑了……哥几个来此处,只是想知道今年的收成好不好……”
“收成自是好的……”老农点点头,道,“但县老爷不要小的们将此事张扬出去……”
“为何不许张扬?”听清老农说今年收成好,楚宏儒三步并做两步,迈到了余慕娴身旁,“不是说今年大旱……故而田中颗粒无收么?”
“大旱是大旱……但……印县有- yin -渠……灌溉还是不成问题……”老农支支吾吾道。
楚宏儒追问:“既是有水灌溉,为何又要与新都言此地遭灾?”
“这便不是小的这些粗人能知晓的了……”见楚宏儒不若方才那把剑的后生难说话,老农微微站直了些,“壮士若想知晓此事,还请去印县县衙……”
“这便是不必了……”抬手将手中的重剑收回,余慕娴转头与楚宏儒道,“三爷可与圣上上折了……”
“好!”颔首应下余慕娴的话,楚宏儒归新都后,立即与楚宏德上了书。
按理,楚宏儒是该住在永宁寺的,但因着余慕娴奉旨与楚宏儒督学,楚宏德便网开一面,许楚宏儒住在余慕娴府上。
这么做一来堵住悠悠众口,二来,方便楚宏德查探楚宏儒行踪。
但令楚宏德惊诧的是,自余慕娴奉旨督学后,楚宏儒似乎变了。
变得松弛有度,知书守理。
将手中的折子反复看过数次,楚宏德与立在身边的窦远道:“此折爱卿可是看过了?”
“看过……”窦远迟疑了片刻,给出了答复,“臣以为此折可能是捏造的……”
“是吗?”凉凉地给窦远一记冷笑,楚宏德道,“不过半载,爱卿便变得连寡人都敢骗了……”
“圣上……”被楚宏德的笑意惊到,窦远“扑通”跪到地上,“臣冤枉……”
“哪里冤枉?是印县县令不是爱卿的表亲,还是爱卿不知印县县令欺君罔上?”起手将折子抛到窦远身上,楚宏德道,“若是今年的库银再出岔子,那……”
“臣自当提头来见……”
仓促应下楚宏德的后话,窦远踉踉跄跄折回到户部。依着他与户部诸臣的商议,九月便是减税之期。
但记过方才圣上所言的“不能出岔子”,窦远的脚步变得愈发沉重……
若是减税,谁能确保不出岔子呢?
原本减税便是因为天灾,如今天灾谣言已破,那自是不能再减税。
暗骂过印县县令贪得无厌,不知收敛,才为他揽来此般祸事,窦远匆匆召着众人敲下了加税事宜。
……
居府中闻过圣上又要加税,余慕娴便与楚宏儒对饮了几杯。
加税许不是楚宏德的本意,但事情发展到此时,却早已不是楚宏德一人能控制……
挑眉望过窗外的雨,楚宏儒道:“不知余相还能与本殿看几回雨?”
“这许是最后一次……”低声交代楚宏儒提前备好银子赈灾,余慕娴眯眼。
乾平九年的春天,许是难过。
第97章
乾平九年, 一月。
楚宏德下旨与楚宏儒开了新府。
但因着楚宏儒挂念余府院舍,便又在余府强留了月余。
快步走到堂中, 管家与余慕娴道:“相爷,府外有人送拜帖……”
“嗯?”陡然放下手中的竹筷,余慕娴将视线转到居上席的楚宏儒身上,“三爷?”
“去吧……”摆手要余慕娴不必顾及自己,楚宏儒与窦驰继续对饮。
他那新府上满是眼线, 还不如在余府舒坦。
“谢三爷……”躬身退席,余慕娴绕到了右厢房。
“是何人来访?”温声问管家,余慕娴心道,今日是正月初一,该是无人上门才是。
低头不敢看余慕娴脸色, 管家低声道:“回相爷, 是老管家。”
“你是说余顺?”锁眉将管家打量片刻,余慕娴道,“可是一人来的?”
“不是……”管家道, “老管家身后还跟了个后生……”
“去, 将他们邀来此处。”余慕娴转身命婢子奉茶。
“是。”管家躬身去门外迎客。
盯着管家的背影,余慕娴若有所思。
自年前余顺跟窦方走后, 便与余府再无牵扯。
虽余顺原是她名下的家仆,但一想到其如今已是更名作“窦顺”, 官拜三品, 便知其已然不是等闲之辈。
起身到厢房门口迎人, 余慕娴未站定, 即见余顺带着一个与他一般身量的少年走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