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对,你看,那就是3班那个秃子!”
“听说他长不出头发呢!”
“真的?哈哈哈哈,太可怜了吧?”
“而且他爸爸也不管他,他妈是那个徐家的千金,对,就是差点破产那个。”
“哦,怪不得,他爸是那个娱乐公司的吧?手下女明星很多的……”
刚刚踏入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被荷尔蒙冲昏了头,说话越发肆无忌惮。他们需要一个对象来发泄过剩的激素,新来的小程无疑是最好的目标。
小程等待头发长出来的那几个月,最怕下课放学。
只要老师一走,就会有人来问他:
“秃子啊,你今天的妈妈是谁啊?”
随之而来的事此起彼伏的怪笑。
小程反抗过,代价是被锁在西楼的洗手间一个下午。被物业大爷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放学之后了,他回到教室,发现自己课桌空空如也。
“秃子,慢慢找哟!你晚上不用开灯的吧?头够亮了对不对?”
稚嫩的字迹灼伤了小程的双眼,他在空荡荡的课桌前站了很久,最后还是跑去校门口的小卖部给老程打了个电话。
无人接听。
小程打了一个又一个。
“别打啦,小同学,你不是拨错号了吧?”坐在柜台后看《情深深雨蒙蒙》的老板娘忍不住说道,“我这电话都要给你按坏啦。”
“对……不起。”小程抬头,看见了老板娘眼里善意的揶揄。
小程落荒而逃。
从此他知道了沉默是最好的保护色。
201X年7月25日(8)
“中度焦虑抑郁症,轻微强迫症。”徐女士低头踢开脚尖前的石子,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大关,“我拿着改判书去学校带他走的时候我还是不敢相信,我儿子竟然会有这么严重的心理疾病。”
大关问:“是谁?”
“所有人。”徐女士拍拍大关僵硬的肩膀,“这种时候我能找谁去追责呢?我只能找我自己啊。”
“您并不需要……”
徐女士摇摇头,阻止大关继续说下去:“我每个礼拜都会去A市看他,给他带礼物,他都挺开心的。直到有一次我看见他手臂上的淤青,他那天还特地穿了大一码的衣服。起初我以为是王八……他爸虐待他了,但在我的逼问下他突然开始发抖,不停地说‘别问了别问了别问了求求你别问了’。”
“后来我把他送到了心理机构,鉴定的结果是建议药物干预。”徐女士接着说,“我打官司要回了抚养权,带着他治疗了两年。”
“现在他好多了。”
“所以,大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大关发现自己失声了,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以我不希望你辜负我的信任。”看见紧张的大关,徐女士笑了,“情情爱爱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管不到。”
“但是要是你伤害了小程,那就是我的事了。”
201X年7月25日(9)
大关前脚送走徐女士,后脚小程的电话就到了。
知道了不少隐情的大关此刻心情有点复杂,所以,看见小程的名字在屏幕上亮起,他既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欣喜若狂,而是在犹豫怎么接。
脊柱神经擅自替大关的大脑做了决定。
“大关?”小程软软的声音叫回了大关的魂,“是大关吗?”
“我在。”大关立刻回应,可又担心自己的口气是不是太正经了,他放慢语速,问道,“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
“你喝酒了?”
“你,怎么,知道?”大关的心漏了一拍,小家伙这是在关心他?
“你平时说话不是这个样子的。”小程认真地回道,“不大舌头,现在听起来怪怪的。”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呢?”大关听见对面的的轻笑声,忽然就放松下来,他恢复正常,调整了语速,问道,“这是你第一次打电话给我吧?”
“这个……”小程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实话,“你见过我妈了?”
“见了。”大关问道,“徐阿姨怎么了?”
“你没事就好。”小程确认大关没事后决定收线,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我怕……我怕我妈为难你。”
“知道啦,谢谢关心。”大关道,“但我有个问题,怎么徐阿姨刚走你就打电话过来了?”
“我……我在她车上装了监控软件。”只要不会对大关产生影响的事小程都愿意如实相告,“我怕她开车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