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只是坦然,和放松罢了。
“这七天的时间,对你们而言肯定会很难熬,但是别多想了。”楚恬安慰道:“我是自愿做出选择的,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把你们换成其他人,我也会做出同样决定。所以,你们不需要为我的死而感到内疚。”
女兵掩面痛哭流涕,泣不成声:“上校……”
“就像古城说的一样,我这样的人,活着还不如死了。”
渐渐的,楚恬开始感觉呼吸困难,却还是稳定着声线,艰难的对女兵说道:“你知道的,我曾经有两个亲密无间的家人,可现在我却接连分别背叛了他们两次。像我这样的人,根本没资格继续活下去……”
说到这里,楚恬面色涨红,弯着腰手掌掐着喉咙,大口喘息。胸膛小幅度的欺负,嘴里发出缺氧的嘶哑声响,无力跌倒在地上,再也站立不住了。
女兵紧张地趴在屏幕前,双目含泪不断寻找着楚恬踪影,已经哭到不能自已:“上校,上校你怎么样了!”
“这段时间……有你们陪在我身边……我过得很开心,谢谢。”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楚恬那边传来,脱离装置失去控制,开始朝着未知的方向缓缓飘去,和救生舱的位置越拉越远。
“回到地球后……好好活……”楚恬强行挤出一点轻松的笑意,对女兵说道:“这是条……由死向生的路。我希望你们……能平安走完。”
“……永别了。”
话落,不管女兵再怎么紧闭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去寻找楚恬的声音,也什么都听不见了。
身体无法控制的开始颤抖,女兵如遭雷击,失力跌倒在地上,傻傻看着前方,目光呆滞。
“不,上校……不要!!!”
楚恬倒在狭小的空地上,身体蜷缩。头顶还能看到美轮美奂的银河,和璀璨夺目的星辰。这曾经是他最最向往的存在,可现在却无暇去欣赏。
脑海中不断回忆着缺氧而死的人会有怎样的结局,那种持续许久痛不欲生的感觉绝对能让人疯狂失去理智。楚恬不希望一星期后过来寻找他的打捞舰队,看到他满面铁青的死相。不想让别人看到他死亡前在这个狭小空间不断挣扎最后弄得自己遍体鳞伤的痛苦模样,也不希望自己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痕迹会是这种悲惨的样子。
眼角逼出一滴眼泪,楚恬不知道这是生理x_ing的泪水还是因为心中的恐惧。他只知道自己死后,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几个人会再用遗憾怜惜的情绪去怀念他,绝大多数的人都会因为他的死而感到畅快,甚至鼓掌叫好。
抬头看着远方的星辰,楚恬用手艰难地在墙壁上爬着。手指死死扣着头顶上方的舱门按钮,试了好几次,想要将门打开。
他的叔叔,就是死在宇宙里的。
与其留在装置中痛苦的窒息而死,还不如将身体曝光在真空内,让内脏和鲜血无法承受压力由内而外的爆裂,仅仅只需几秒钟的时间,他就能痛痛快快的彻底失去意识。
反正地球上也没给他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就这样死在星辰之间,永远不被发现,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因为缺氧的缘故,楚恬眼前黑暗暗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最后一点意识,支撑着他用手不断扣弄着前方的按钮。
忽然一阵白光闪过,楚恬似乎看到了传说中的走马灯。
他回忆起了儿时的记忆,看见了自己想念许久的叔叔和父亲。从小时候他开始有记忆的那一刻作为起点,一点一点地往后回忆。
他感觉喉咙很痒,这理应是缺氧导致的缘故。可不知怎么,楚恬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死亡袭来的熟悉既视感。似乎有什么东西,曾经割断了他的喉咙,那种锋利的、腥甜的感觉,特别明显。
隐约间,他好像回到了十岁那年。有一次他起夜在别墅里乱逛,忽然不经意听到了自己父亲和人交谈的声音,就顺着声音找了过去。
父亲说,谁能保证许渊死后,你们不会出尔反尔杀了我。只是荣华富贵而已,他现在已经享受到了,凭什么要和你们交易,去出卖自己的同胞,做那种冒险的事情。
然后,虚掩着的门忽然从内打开,楚恬抬高脑袋,看着面前只有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巨大怪物,张大嘴巴只来得及惊呼一声“爸爸救我”。
下一刻,寒光一闪,眼前建筑天旋地转飞了起来。似乎还听见什么滚圆的东西摔落在地上的声音,以及一句“那这样呢”,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之后,楚恬重新恢复意识,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房间那张熟悉的大床上,手被父亲紧紧握着。耳边隐约传来父亲“只要我们父子俩没事就好,其他人都无所谓”的自言自语声音,楚恬缓缓睁开眼。
父亲连忙将他小心扶了起来,心有余悸的和他说了他前天晚上忽然发了高烧,做恶梦好久都没醒,现在已经是第三天的傍晚了。
楚恬当时感觉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事情,但面对父亲那双紧张关心的眼神,还是糊里糊涂的对他笑了笑,然后渐渐忘记了那场“噩梦”。
但现在仔细想来,似乎确实是在那场“高烧”过去之后没多久,他便听说了叔叔许渊投敌,被父亲杀死在了星海里的消息。
这代表着什么呢……
楚恬迷迷糊糊的想着,然后终于按下了舱门的按钮。使出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他将上半身钻出了舱门外。
在心脏跳停的那一瞬间,楚恬感觉自己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萌生了。就好像身体里,某个潜藏已久的开关,终于被一个不知名条件触动了一样。
窒息、难受、痛苦到疯狂的感觉如潮水般败退而去。
轻松,爽快,自由,畅意的情绪瞬间涌入脑海。
意识渐渐回归大脑,肚子卡在舱门上方。楚恬看着面前苍茫的星海,手掌扒着舱门随着装置不断在宇宙中移动。低头看看暴露在空气外面的身体和手掌,他半晌没能理解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