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已经等不及打开一瓶先喝上了,天知道这半年来,酒虫们离开酒过的是什么日子。
林谦问何阳轩喝不喝酒,何阳轩摇摇头。他酒量不好,林谦清楚,给自己倒了一碗,也不急着喝,就放那里。
菜品相继呈上来,其实这种时候能买到的材料有限,肉类尤其珍贵。今天结婚,男方家里也只买了一头猪。以往结婚,虽说也是杀一头猪,但还会买一些猪肘猪耳朵一类的,每个桌子上都能放一个。现如今基本上所有桌子上的肉类都是来自这一头猪,而猪头肉下水这些,是娘家来的人才享受得到的。
菜品一上来,就有人忍不住下筷子开吃了。别说肉,新鲜的蔬菜这时候也是稀罕的玩意,一些原本就爱占小便宜的人,此时更加甩开腮帮子生怕少吃一口就吃亏了。
说实话,就凭现在肉和蔬菜的价值,一桌子人随的份子都未必有桌子上的菜值钱。
林谦吃了两口,没什么胃口,旁边何阳轩直接拿起林谦的酒碗喝了两口,没动筷子。
林谦瞧着坐上来不吃东西好像显得多娇气似的,夹了两个丸子到何阳轩的碗里:“尝尝,这是村里师傅做的,听说是用大米粥做的,挺好吃的。”
何阳轩有些可惜不是直接送进嘴里的,用筷子夹起来吃一口,滋味确实不错。而且这东西花的钱也不高,家里也能做。
“咱学学?”何阳轩笑道。
“我爷会做,不过嫌麻烦,咱要学咱爷也能教。”林谦转过头看薛辛夷,瞧见薛辛夷也在看他。
对他笑了笑,林谦继续吃自己的饭,一顿饭下来也没吃两口。
桌子上的其他人都挺有战斗力的,平时聊天的尽头都放在吃上了。
这也是许久没看见油水了。林谦之前盖房子办过席,那吃饭的人,尤其是男人,一批里头总有几桌人一直聊天到其他人都走干净了也不停,一边吃饭一边吹牛,甚至有的从第一批吃到最后一批,酒瓶子攒了一堆,然后摇摇晃晃相互扶着出去。
现在说话的力气,都用在吃上了。
林谦来得比较晚,婚礼已经完成了,没什么热闹可看,吃差不多了就站起来离开了。
带着何阳轩还没从餐厅里走出去,袖子就被拉了一下,一回头,是邻居刘叔。
“吃饱了吗?”刘叔乐呵呵问。
最近儿媳妇肚子开始显怀了,这一家又有了希望,刘叔瞧着也愈发开朗。
“吃饱了。”林谦笑着答道。
每个地方都有好人坏人,也有讨人喜欢的和不讨喜的。刘叔就是林谦在村里为数不多能合得来的,主要还是刘叔太老实,挺合林谦脾气的。
“这才开席多大一会儿,要不等我一下一块回去?”
“不了,我爷还在家等着呢。”林谦也知道他是客气。
刘叔笑道:“还真孝顺。这前儿像你这么孝顺的孩子是不多见了,还是你爷教得好。”
林谦笑着点点头,转头带着何阳轩一块离开。
出了餐厅,林谦抬眼往远处眺望,瞧见了自家包的山头,上面的绿色零星,显得有些死气。那么大的一座山,被海水浇过后,土地的表面含有极高的盐分,花钱用改良剂的成本太高,也只能任由它自生自灭。此时此刻,倒是有了“破产”的迹象。
林谦自嘲的笑一笑,放眼全国,等着盼着自己破产应该也只有自己一家吧。
“想啥呢?”何阳轩问。
“快破产了。”林谦低声道。
“着啥急。”
二人并肩回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该有的戏还是要做。林谦每隔一天都要去一趟山里,然后回村的时候特意在有人的时候做出一副上火难受的模样,如此时间一长,村里头传出了林谦花钱包山结果赔惨了的消息。
有人上门打听,得到了准消息,为此都深觉可惜,说了一大堆安慰的话,转过头来逢人便要提两句,一时间村里头的“传奇”,一下子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料。
一般人就是瞧个热闹,不过也有恨不得放两联鞭炮庆祝一番的,比如林凤英。
打去年开始,林凤英就恨林谦恨得牙根直痒,眼下总算倒霉了,在她眼里就是老天爷都看不下他家薄情寡义下天谴了。
她不敢直接上门嘲讽,丢人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也怕何阳轩,在她眼里这种有钱人家的大少爷,都是不拿人命当命的主。
虽说不敢上门当面嘲讽,可不代表不会路过。每每出门,总要抓个人陪她一边走一边说话,然后故意路过林谦家门口,高声扯脖子说林谦家里倒霉就是因为他们家的报应。
每次弄得跟她走一起的人都尴尬极了,时间长了见了她都躲着点。虽说别人有时候也会拿这事说说,可那纯粹是打发时间,哪有这种当活干倒搭钱都上赶着去的主?
林谦何阳轩这边忙活着如何破产,北京那边的某些人此时正在为了翻身忙坏了。
高慧珍母子俩。
当初何阳轩拍拍屁股走人,他们屁颠颠召开股东大会,以股份优势成功将沈南成推上代理董事长。结果这屁股还没坐热,房子就被人收走了。
此时此刻沈南成才刚刚上位,需要经营一个好名声,尤其是在他父亲声名狼藉的时候,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从家里搬出来。因为手中钱不多,只能租个小里小气的房子,结果又遇上了瘟疫。
一场瘟疫公司死了近一半的人,大量股东死于这场瘟疫。而股份的继承权成了很大的问题,整个公司的高层一团乱麻,更别提其下的各种产业。
现在一个寒冬过后,金融急速膨胀,即便是在政府极力维护下,一些原本就不太平的公司还是坚持不下去了,比如现在沈南成手中的公司。
公司金融的迅速崩盘,又缺乏大量流动资金的支撑,很快迫于无奈,高慧珍母子宣布退出,迅速将手中股份转手,远远的躲起来。
可惜出手的速度还是太晚,抱着仅有的一点资金在通货膨胀的北京生活艰难,无奈去投奔娘家。奈何此时娘家人也是泥菩萨过河,在娘家日子没少受白眼,连钱也被娘家以各种借口骗去,彻底成了寄人篱下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