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非,安非。
安非这孩子一直怪怪的,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
安非啊,你姨夫的工作遇到些困难,你弟弟又要上学,你看,不如你去舅舅家……
安非小朋友,抱歉啊,你的情况不符合我们的规定,我们福利院不能收你……
安非是个可怜虫,没有爸爸,没有妈妈,脑子笨,x_ing格差,没有人要他。
“安非,安非!”
这两个字,从来没被人这样珍惜地念出来过,好像我无比重要,如果找不到我,这个人就会很难过似的。
我向呼唤声靠近,却想不起这究竟是谁的声音。
是邱一程?
我印象中,只有他用欣喜的声音叫过我的名字,印象最深的是在那个时候——
梦境与回忆交织,我浑浑噩噩回到往昔,记得那时我们稚气未脱,我总是跟在邱一程屁股后面,他也总是会照顾我。他带我去他去过的所有地方,把我介绍给他所有的朋友,我那时可笑地妄想,以为他也有几分喜欢我。
“安非,安非!”邱一程那么开心,我第一次看到他的喜悦溢于言表,“跟我来!”
他带我到了一家酒吧。那里很安静,头顶是光影虚拟的星空,星辰静静漂浮在苍穹之上,我看到桌上摇曳的烛火与娇艳的玫瑰,心里砰砰直跳,手心冒汗,嘴唇发干,比第一次到安家还要紧张,仿佛即将迎来新生。
可当我看向他,心脏骤然冷却,像一块没被打好的铁,瞬间凝固成漆黑丑陋的模样。
邱一程没有看我。他的眼睛比星星还亮,用我从未见过的热切与仰慕,注视着另一个人。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个在星光中分外璀璨的舞台,走上一个极为耀眼的男人。
他真好看。
我仿佛见到了真正的星星,再璀璨的灯光也无法掩盖他的光彩,持续不断地散发着光和热,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也真讨厌。
明明受那么多人喜欢,收获那样多艳羡的目光与崇拜,却还要夺走我身边的、我最想要的这份注视。
“无聊。”我嘟囔,转身就走。邱一程却拉住我,我回头,目光与舞台上那个人撞在一起。
整个世界似乎停顿了一秒,他看着我,微微笑了。
这家伙在嘲笑我吗?
我气得脸颊发烫,攥紧拳头,使劲回瞪过去。
他依然笑着看我,开始唱歌。我不记得他唱了什么,不记得他的嗓音,不记得歌曲的旋律,因为我一直在很用心、很用力地用目光威胁着他。
我只记得,最后一句歌词落下,台上那个男人在热烈的掌声中,再一次望着我微笑,嘴唇无声开合,说的是——
“安非。”
我睁开眼睛,看到我自己就在眼前。我呆呆飘了一会儿,慢慢想起现在的状况。
“啊!”我惊讶,“我被人抓走了!”
然后我左右看看,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似乎在某家酒店,窗外已经是繁星漫天。顾怀眼睛底下青了一片,我原本以为他是为了找我找的,本来还有几分感动,可仔细一看,原来这家伙是敷了两片眼膜。
“嗯,不错,还能记得自己被人抓走过。”顾怀懒洋洋鼓了两下掌,朝沙发上一躺,往嘴里塞了粒橘子糖。
我定睛一看,发现那是我从小就最喜欢吃的橘子糖。那个厂家早已经停产,我就把生产线和配方买了下来,专门做糖给自己吃。可是安云栋那天杀的断了我的资金,没办法继续生产,如今是吃一粒少一粒,看着顾怀吃得开心,不免有点不满。
不过相信毕竟是进了我自己的嘴巴,我还是忍了下来,问他:“你怎么找到我的?对了,那个混账小子呢?!就算他是邱一程的弟弟,我也不会放过他!你快把他找来,把上午给他的钱收回来,我才不找他当托呢!”
“那已经是前天的事啦。”顾怀打了个哈欠,想了想,说,“邱榆关——哦,就是邱一程的弟弟把你送来的,我跟他聊了聊。小伙子人挺好,听说还是个正经八百的术士,告诉我不少东西。”
我顿时把其他事情抛到脑后,急忙问:“你问我这个情况怎么办了吗?他说什么了?”
“嗯,他说之前也没有见过这种情况,需要好好研究研究。”顾怀神秘兮兮地说,“他还告诉我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是我很快就能回到身体了吗?”我问。
“不是。”
“那还听个屁。”我失去了兴趣。
顾怀完全不理我,自顾自道:“坏消息,就是你的魂魄正在消散,他为了稳住你的灵魂,才会出手把你收到这个法器里。”说着,他向我展示了一个小小的葫芦。
这个葫芦……我也不具体描述了,总之非常非常丑。
魂飞魄散,虽然听起来非常可怕,但看顾怀现在这副懒散样,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所谓的“好消息”,多半就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了。
“好消息呢,就是因为你的魂魄正在消散,所以你的智力和记忆都会出现一点问题。”顾怀郑重地说,“恭喜你,你并不是生来就傻。”
哦?我想了想,勃然大怒。
好消息个头啊!这不还是要消失吗?!亏他还能这样煞有介事地说出来,我傻不傻,我自己还不知道?
眼瞅着自己就要消失,我又气又怕,急得团团转。同时心里又有点奇怪——我过去觉得死了就死了,可现在为什么这么舍不得呢?
“哈哈,别急别急。”顾怀坏兮兮地笑了,“没关系,邱榆关说,你修炼一下就可以了。”
“修炼?”这个陌生的词让我歪着脑袋想了好久,才隐约想起点什么,“是去吸收日月精华什么的吗?可我晒过太阳和月亮,都没有什么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