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的安,三点水的沐?”顾怀低头认真在桌上用手指划拉着这两个字,我已经知道写法,没有再看,就随意看了看冷枫和安云栋。
然后,我发现了一件事。
冷枫的神情还好,只是专心看着顾怀写字,而安云栋虽然也在看着,可是他的神情……似乎有些诧异?
这丝诧异一闪即逝,却不知为何,深深烙在了我的心底。
安云栋究竟是对什么感觉到惊讶?是因为顾怀准确说出了这两个字的写法吗?照理来说,这似乎值得稍微诧异一下,可以安云栋的城府,能将这种情绪表露出来,说明在他内心造成的冲击未必像表面上这样波澜不惊。
他到底在震惊什么?
“我不认识这个人。”顾怀苦笑了一下,“不知道我是犯了什么错,哪里得罪了他,竟会让他这样恨我。”
“你没有错。”安云栋淡淡地说,“你是我安云栋的弟弟。你没有错。”
这句话他重复了两遍,似乎别有深意。但他没有给我太多琢磨的时间,接下来又抛给我一个重磅消息。
“还有你那个朋友,叫……顾怀是吗?”安云栋看着顾怀,“他因为你受到牵连,安家有照顾他的义务。我已经让人将他送到老宅精心照料,你如果想看望他,就回老宅去。”
这一顿饭,那三人吃得大概都食不知味。但尽管如此,离开会所时,顾怀果然也被撑了个半死。
“你哥、嗝,还真是好人啊。”终于回到酒店,顾怀先打了个嗝。虽然他将那个嗝伪装得很自然,但我就是知道,他打了个嗝。
我瞅了瞅他,低下了头:“他是为了补偿你。归根结底,你遇到意外,是我的错。”
“嗯……”顾怀的声音很严肃,似乎还有些生气。我听在耳中,心头愈发苦涩。
就在刚刚,我想起一件事。顾怀是出门买米线的时候被砸中的,而那家店,邱一程曾经带我去过,请我吃了一顿那里的麻辣烫。从此之后,我每周都要去吃一次。
具体的细节我已经记不清楚,但顾怀被砸中,完全是因我而起的无妄之灾。
我负担他的医药费是理所应当的,可他因为我被毁掉的人生,我这辈子都补偿不了。
浓重的愧疚感几乎要将我压垮,同时还有浓重的恐惧。
顾怀一定会因为这件事讨厌我了。
这个会耐心听我说话,教我演戏,虽然经常欺负我,但偶尔会对我特别温柔的顾怀,要讨厌我了。如果他因此不理我,我……
“你跟我说实话。”顾怀开口了,他一字一顿地问,“那天在大楼上面,推花盆的人是不是你?”
“啊?”我原本还在心情沉重地等待宣判,却迎来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我很诧异顾怀为什么会这样问,抬头看他,却发现他脸上一点沉重和严肃都没有,反而带着轻松的笑意:“哈哈,果然不是你吧。那就不是你的错嘛。”
我说:“你……你别安慰我了。”
“我可没有在安慰你。”顾怀笑得开怀,“现在我知道了,并没有要杀我的仇人。嗯,这说明我人缘不错,总归是个好消息。”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在开心,还是不想让我太内疚。他已经这样倒霉,如果还要分心来安慰我,未免也太过悲催。于是我强打精神,更加认真地思考起主使者的问题。
如今,恐怕只有抓到幕后的真凶,我的负疚感或许才会稍微减轻一些。
想了想,我先把安云栋的异样说了出来,着重描述他对“安沐”这两个字的反应。
“我推测,他一定知道什么!”我很有把握地说了一句废话。
“对啊,所以我们才去问他来着。”顾怀摸了摸肚子,“还吃了一肚子肉,啧啧,你哥可真够疼你的。你究竟是怎么被他这样塞,还没变胖的?”
“我跟他一起吃饭就胃疼,根本消化不了。”我说,“他才不疼我,只是找借口欺负我而已。”
“你别糊弄我这个穷人啊,我可也在高级会所打过工。那道烤羊排,不提前一天预订根本吃不上。他一定是刚听说‘安非’出事,就连夜赶了过来。看到我没吃,还特意找借口逼我吃。估计是看你变瘦心疼了。”
是这样吗?
我心里直犯嘀咕。
“那他平时表达疼爱的方式可真够别扭的。你不要因为我笨,就觉得我连人家的好坏都感觉不出来。不只是我自己,安家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我。直到我搬出来,他的态度才稍微变好一点的。”
顾怀的神情还有些怀疑,我知道这家伙一直把我当成一个笨蛋,我的说法他一点都不相信,就干脆举出更有说服力的例子:“还有,如果他真的关心我,直接将所有消息都告诉我不就行了,何必藏着掖着替主使者隐瞒。我什么都不知道,万一被弄死怎么办?”
“嗯,这方面,我倒是有个猜测。”顾怀探究地看着我,“如果,他跟那个‘安沐’,也是非常亲近的关系呢?”
我一愣。
“以安云栋的地位和身家,能威胁到他的敌人虽然不是没有,但绝对很少,一旦起了冲突,大概率会两败俱伤。按你对安云栋的了解,你觉得,他会因此产生顾虑,甚至主动隐瞒吗?”
我想了想:“他因此兴奋到昭告天下还差不多。”
“所以,我推测那个人跟安云栋的关系是友非敌。因为关系亲近,所以能得知你的行踪,从而计划谋杀方案;同样因为关系亲近,哪怕安云栋有所怀疑,也会有所顾忌。他之所以让你放心,恐怕也是因为他有把握让那人停下谋杀你的举动。”
“嗯……”我陷入沉思。
这个人,会是谁呢?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