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肖亦嘴里依旧蹦出这词,然后埋头继续玩泥土。
看着程丽丽的高兴劲,莫小楠一阵发冷,如果师傅唤她兔子或者八哥都值得这样高兴,那不是傻了么?
“小楠,去房间坐会吧,难得她这会安静。”程丽丽说。
进到客厅,是一套两居室的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颇有家的味道,不过却显得有些空空的,连台电视都没有。程丽丽从里间提着个小电扇出来,“这里热,你们刚来不习惯。”一打开,一股热风扑来,想起师傅那一身的痱子,莫小楠问:“怎么没装部空调啊?”
“卖了。”程丽丽说:“肖亦手术,钱不够,我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说罢,忙着泡茶,递给莫薇时问:“这位是?”
“我侄女,不用避她的。”莫小楠说:“你们有困难怎么不联系我呢?”
“我不知道怎么联系你啊。”程丽丽说:“我们来这里后,为了节省费用,两人合用一部手机,可肖亦根本就没用过,都是外面打公话。出事后我也翻过她的东西,没找到一个电话号码。”
“可师傅03年下半年就和我们失去联系了,却有打电话回家,我一直想不通是为什么。”
“是这样啊。可能她不想你们知道她被骗的事情。”
“被骗?怎么回事?对了,当初你们不是去山里了吗?”
程丽丽叹口气,缓缓说了起来
当初,我们是去投奔江义诚的,肖亦说他私人开矿整发达了,邀约她一块去发财。那会肖亦有十几万的存款,加上买断工龄的几万,凑足了20万。对于拿那么多钱去投资,我是不赞成的。可肖亦很有把握,说江义诚和她交往了十几年,是信得过的人,她也去考察过,回报的确很高。我和肖亦在一起,大事都是她拿注意,加上钱又是她的,便不好再阻止。
去了山里,肖亦帮着江义诚管理一些矿上的事务,在里面日子很清苦很枯燥,可两人能在一起却也开心。按当时每日出煤量计算,年底分红我们就可以拿回成本了。大约过了两个多月,有天江义诚跟车出去就没回来,第二天,来了个人告诉我们,江义诚卷了矿上一笔钱跑了。再一交谈,让我们大吃一惊,原来江义诚和那人一样,只是负责照看的,这矿的真正老板是江义诚的堂兄。
肖亦和我当即出来,在附近的镇子住下,去约江义诚的堂兄,人家不肯见。肖亦便让我呆在旅馆,每天她都出去,不知道做什么。小楠,你不知道,那一个月我是怎样提心吊胆地过来的,那些地方很乱,我们是外乡人,又都在工厂里生活了小半辈子,几乎没什么社会历练,别钱被骗了人再出点什么事。可我什么都不敢问,也不敢劝,估计那会她杀人的心都有,两眼血红,牙龈全肿了,一嘴的燎泡。辗转了几个小镇,她带我去了个小县城,找到了江义诚的老婆。
江义诚老婆见到我们竟很高兴,问:“肖亦?你怎么找到这的?”从肖亦和她寒暄,看得出她们关系很好,待问及江义诚的下落。她却说和他离婚快一年了。
她说:“江义诚最初开矿挣了不少钱,不过好日子没过几天,他就迷上了赌博,一年不到,输掉了房子车子。债主又天天登门要债,都搬过好几次家了。后来,他竟然借了水公司的钱,还不上,只好把矿抵了出去,为了劝他回头,我什么办法都用尽了,他还是改不了,就和他离了婚,带孩子回父母这里了。今年初,听说他去找了堂兄,写了保证重新做人,堂兄便收留了他,在矿上帮帮忙。”
“这么说他一开始就骗了我。”肖亦颓然道,把事情给她说了一遍。她当着我们的面给那堂兄打了个电话,问明情况后大骂:“他不仅卷了堂兄的钱,还骗了另两个和你一样去投资的,这个挨千刀的,他怎么连你都骗啊!”
那天肖亦就病了,在医院里躺了好几天,期间江义诚老婆每天都来,她儿子甚至跪在肖亦床前,替父磕头请罪,说肖亦是看着他出生长大的,如今父亲作了孽,做儿子的认这笔债,成年后会慢慢归还。出院后,她还带着肖亦去找了那堂兄,他们怎么谈的,我不知道,不过肖亦却带回来一万块。就这样,我们出来四个月不到,20万元就几乎没了。
程丽丽说到这,端起水杯喝水。莫小楠道:“按理,师傅也算得上一个精明的人,再是社会阅历不足,也不至于连状况都没弄清,就投进去那么多钱啊。”
程丽丽道:“这点我后来说过她,她自己也有责任的。别看肖亦从来不打牌赌钱,可她骨子里有一股很强的赌- xing -。一开始她就知道那些都是黑矿,开矿的背景都很复杂,真要出了事情,不可能走正常法律程序。她是被那高回报给迷住了,再有太过相信那江义诚。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想不明白,她叫了十年,一直对他敬重有加的大哥,怎么会变得这样没人- xing -。她没和你们联系,可能是不想被骗的事情传出去。”
莫小楠叹口气,把眼光投向阳台的背影,这件事情不知给师傅多大的打击,远不止钱被骗,江义诚曾一度是师傅的行为榜样啊。“那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呢?”她问。
程丽丽道:“这里有我认识的一个熟人叫易姐,他们夫妇开有自己的公司,我和肖亦当时的情况只有尽快找工作稳定下来,想着投奔熟人,总比两眼一摸黑去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好,就来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