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姐夫的话,猴子无语。自家没有关系,调离七厂是作不到的事情,下车间已是定局。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这些照片该交哪里去,寄给公司纪委?公司那么多单位的头头不都是这样的么,往报社投,又不知道人家给刊登不,这些照片说穿了也就吓吓人,没什么实际意义。他交出了底片,但心又不甘,就这样乖乖被赶下车间,不就印证了自己是包袱这一说法吗?为了顺这口气,是夜他弄开了厂办主任的办公桌,原本是想搞点恶作剧,却在抽屉里发现了八千元现金,出于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原因,他拿了那笔钱,并伪造了一个入室盗窃的现场。后来一切如他预料,保卫处将此事定- xing -为厂外人员偷盗,没人怀疑到他。
两个月后,刚过而立之年的他下了车间,分配到了最好的岗位,也分配到一个改变他后半生的师傅。
.第三十一章.
【31】
其实下车间前,猴子通过姐姐就认识了肖亦,那阵子侯小曼没犯病,她不犯病时,是个热心人。有天退休工人张大爷家的热水器坏了,她自告奋勇抱去找人修理。猴子在生活区碰见姐姐,接过她手里的热水器,跟着她拐上田埂,行至一家农房前。
屋门口,坐着个人,正盯着一盘残棋沉思,侯小曼高声招呼道:“肖兄弟,我又写了首新诗,一会念给你听。”
那人回头站了起来,猴子发现她虽然个头比自己高,又一身工作服打扮,却也不难看出是个女人,心里埋怨着姐姐称呼不当。
“肖兄弟,赶紧帮张大爷修修热水器,修好了,我念诗给你听。”侯小曼又道,肖亦看了一眼热水器,慢吞吞道:“我不会修热水器啊。”
猴子见状,忙说:“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姐姐有病,说话做事有些不清楚,我这就把热水器给人家抱回去。”侯小曼拦住他,很固执地说:“你能修好的,肖兄弟,我给张大爷说了,你什么都能修的。”
肖亦笑笑,对猴子说:“那放下吧,我试试。”说罢进屋拿出工具,拆开热水器外壳。
猴子趁机打量四周,这是一户很常见的农家瓦屋,他不明白肖亦为什么不住生活区,而租住这里,这附近最近的住户也在一百米开外,她一个女人独自住这里就不感到害怕么?度到那盘残棋前,猴子看了会,试着走了两步,女人喜欢象棋的可不多,对肖亦多了份好奇。
猴子呆了一会,见肖亦在专心修理,姐姐蹲在一边也看得仔细,便转身回家了。
待作完晚饭,天已黑了,还不见姐姐回来,猴子又去了肖亦那里。在堂屋,见肖亦仍在摆弄热水器,便说:“修不好就算了,我明天拿城里去修。”如此说了几次,房里的两个女人都没理睬他,正觉着无趣,肖亦忽地一拍脑门,似自言自语地道:“真的是脑袋长锈了,这个不是全自动的呀,我知道毛病在哪了。”然后鼓弄几下,麻利地把拆下的零件复原,抱进厨房,接上水汽,试了几次,拿出来装上外壳,递给猴子道:“好了,给人送回去吧。”又对侯小曼道:“以后谁家的热水器燃气灶坏了,你带我上门去修就是,不必拆下来。”
侯小曼高兴道:“我就知道你行嘛,现在可以给你念诗了。”猴子忙制止了姐姐,他觉得已经很打扰肖亦了,人家一正常人,能陪你个精神异常的人玩这么半天,已是很有耐- xing -了,便生拉活扯把姐姐弄回去了。
那是猴子第一次接触肖亦,后来听姐夫说,肖亦和他一个岗位,调他们车间半年多了。此后但凡姐夫上班,猴子在生活区没找到姐姐,就会找去肖亦那里,很多次,他见肖亦坐屋前的竹椅里,神情淡然地往着远处,姐姐则坐一边,要么信笔涂鸦,要么高声朗诵她的作品。肖亦和他则没什么交道,至多点点头招呼一下。
猴子下车间跟师傅,是姐夫找了车间他才分给肖亦的,当时正巧胡子出师调其它岗位。其实对于谁作师傅,猴子不是很在意,他只知道自己从白班岗位给分流来倒班,已经是沉淀到了最底层,他可不希望如果有天公司再有变动,会因为自己技术有问题被敲掉饭碗。是以猴子学技术是很用心的,在技校学的是电器专业,和化工风马牛不相及,他就从理论开始,踏踏实实地苦学,对他的好学,看得出肖亦很喜欢,有时间就带他进现场,还把她自己总结的一些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不过除了教技术,肖亦跟他几乎没别的话说,远不如和他姐姐相处融洽,两人算的上亲近的接触就是下过一次象棋。
就在猴子即将出师的前夕,他姐姐再次发病了。那天,他和肖亦下零点班,一起在生活区的职工餐厅吃了早餐,正准备各自回家休息,猴子楼上的一个邻居跑来,急急对猴子道:“可找到你了,候大姐趁肉老板不注意,拿了把剔骨尖刀,回家就把门关上,怎样都叫不开。”
两师徒一听,拔腿就往家属楼跑,侯小曼每次犯病,除了歇斯底里大喊大叫,最具破坏- xing -的举动是自残,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所以猴子家别说刀具类物件,连吃饭喝水的家伙都是砸不碎的。到了门口,猴子开门,肖亦转身对跟来的几位邻居道:“别进去那么多人,一会吓着她,有什么事情再叫你们吧。”遂和猴子进屋,随手关上大门。
客厅里静静的,推开侯小曼夫妇卧室,两人倒吸一口凉气,谢三力上身赤裸,只穿着个裤头,手脚被缚,血淋淋地坐在床上,侯小曼衣着倒整齐,举着剔骨刀在床前走动,身上也满是血迹。侯小曼漠然地看了二人一眼,在床边坐下,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往谢三力的背上戳了下去,谢三力惨叫一声,并不躲避,侯小曼又冲自己手臂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