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踹他一脚:不愿意说也别骂人啊。猴子急了,说:你问我的嘛,裤裆里拉二胡,就是扯卵(暖)蛋嘛。
我气极,待师傅又说这话的时候,我冷冷一笑:裤裆里拉二胡,似乎你不好这口啊?
师傅面无表情盯着我:你倒是好这口,不也好到这里来了?
师姐,你说这是一个师傅该说的话吗?师傅是够- yin -险的吧?”
莫小楠哭笑不得地望着许美凤,她不知道美凤描述的是谁,若是依师傅在修造厂那会的脾气,美凤的做派早被师傅掴大耳光了,而且她觉得美凤的想法也奇特,她美凤可以尖酸,师傅就不能刻薄?
“后来就出了一次大事。”许美凤又点了一支烟,道:“多年后,我干化工越久,技术越好,回想起那次,才越感后怕。”
“那天中班,我主- cao -,接班后一切顺利,工艺正常反应平稳,我就轻闲地坐电脑前监控。可师傅却一趟趟进出- cao -作室,末了,对我说:出料管好像不正常,你注意一下。
她平日从不管我- cao -作,见她这样讲,我也很重视,把各参数从计算机里调出,又去了现场,没发现异常。那天轮班长和另外一个小班长都请假没上班,当班的小班长听了师傅的反映,检查了还是没发现什么,便赶着去处理另一岗位问题。
记得刚吃过晚饭,我正洗着饭盒,师傅冲进- cao -作室,急急道:快通知停泵送料,出料管有堵塞现象。
我想她是急糊涂了,我们哪有权力指挥泵岗位停设备?就赶紧通知了小班长,待小班长赶来,就那一会功夫,出料管堵了。
简单点说,那根出料管有几十米长,其中有近十米是垂直的,里面的物料是高温状态。那天的情况很诡异,工艺是正常的,不知道什么原因造成了管线堵塞,也不知道具体是堵在哪一段。而且时间一长,温度下降,势必会造成整条管线堵塞,那就是极大的事故了。
时间紧迫,小班长当即决定,从中部拆开管子用蒸汽吹入疏通,师傅则建议分段拆,分段疏通。小班长不耐烦了:分段搞那这一个班的产量就泡汤了。就从中间拆,上下都通上蒸汽。
师傅动动嘴,却没说什么,转身走了。那天我是主- cao -,很自然就拿起扳手,跟着小班长到了二楼的一个角落,没一会,师傅全副武装赶来,头顶安全帽,手戴长胶皮手套,脚上也换上长筒靴,与没采取任何保护措施的我和小班长形成鲜明对比。她一把抓过我手里的扳手,道:你去看着压力和温度,别在这碍手碍脚。
我退到平台上,观察压力表,距离他们约十几米,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们的动作,就在那块法兰刚拆下的瞬间,只见师傅一扔扳手,一个大幅度的转身,险些扑到,随即一蹬腿,动作很大地往外跑,小班长紧随其后,刚刚露出的管口立马喷出一股白色溶液,那场景象足了好莱坞大片,两人在前方拼命奔跑,后面喷- she -着高温高压的熔融液。
奔到铁栏杆前,师傅手一撑,双脚一摆,凌空从那二楼跃下,小班长则抱着头从楼梯上滚下,两人刚一着地,没停歇地直接奔向前方的清水池跳了下去。
我们车间要接触高浓度的腐蚀液,因此弄了个清水池,以备不慎沾上液体的员工清洗,还未走近,就听见小班长哼哼地,师傅没一会则爬了上来,- shi -漉漉地大步往- cao -作室走,我跟在后面。她拿起电话,简洁地通知了几个岗位,指挥着把整个系统停了下来,随即叫了救护车,安排员工送小班长去医院,利索地代替班长作了相关处理。
进了休息室,我发现她身上有些发抖,便到了杯热水递过去,她接过却狠狠砸在地上,咬牙道:MD,这样瞎搞是要出人命的!在房里走了几步,从急救箱里找出烫伤膏,脱下工作裤,她大腿外侧已有一片红肿。我说:你也去医院看看吧。她抬头,似乎这才发现我的存在,一下子提起裤子,很粗暴地把我推出去,大力关上了房门。
我去清理残局的时候才感到有丝害怕,出事时如果是我在那里,那么狭窄的空间,又没安全措施,以我的反应和身手只会比小班长更糟糕,几百度的高温液体喷出,不把我当头淋成褪毛猪才怪。
那次其实是一次安全事故,车间捂了下来,不过内部还是开了事故分析会,造成堵管的原因仍旧没找到,但正确的处理方法却是师傅当初建议的,分段疏通。小班长从中间拆卸本身就错了,而在管线两头灌入蒸汽加压,就错上加错了。小班长伤在前胸和双手手臂,他伤愈回来,那皮肤跟白癜风一样,红一块白一块,上面满是小肉疙瘩,一到夏天排不出汗,奇痒无比,
不管当初师傅是出于怎样的考虑,替我去拆卸法兰,终究让我躲过了那一劫,我心里是很感激的,也见识了化工生产的危险- xing -,尤其有一些人为因数的存在,虽然我们- cao -作守则有规定,- cao -作工可以拒绝违章违规指挥,可那不过是一句屁话,真正上面要瞎指挥什么,谁敢理直气壮拒绝?要想自保,就得看各自的道行和技术了。
那以后,我开始虚心请教师傅,脚踏实地学技术,她很高兴,她的概念,不管作哪行,不管喜欢不喜欢,本职技术必须学好学精湛。我们的关系也改善了许多。
九九年秋,我又怀孕了,因有过几次人流,医生告之,若这次再作掉,恐怕以后就怀不上孩子了。我在医院的走廊坐了半天,我知道这孩子不能要,因为,我不晓得谁是他爹。当时还是很害怕,怕手术出现意外死了都没人知道,可想不出该叫谁来陪伴,鬼使神差地给师傅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