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暮雪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寇霜心里有个大概的印象。这印象基于原著而生,却跟原著有些微的不同——眼睛所见的这个活生生的宋暮雪对其进行了校正,从而变成了现在这一个有点儿复杂有点儿不一样的宋暮雪。
但宋暮雪该是什么样的,她还记得。
坚持正义, 以母亲为理想和标杆,永远在追寻父母被害的真相。一旦出现任何指向父母悬案的线索,不惜一切也要追查下去。
宋暮雪就是这样的人啊,所以,如果汤天问说出了某些劲爆的消息,那么放自己鸽子不就是理所当然的么?
毕竟只是一场试映而已,日后还有那么多机会,不急在这一时。
寇霜明白这个道理,但看到短信的那一瞬间还是有些委屈。
你说好了要来的啊……这仅仅是个舞台剧而已,但你的命运也被写在这上头了,你不知道,对么?
寇霜一直对宋暮雪看到这出舞台剧心怀期待,原因无他,她渴望宋暮雪亲自主动“发现”它。但随着舞台剧的试映,宋暮雪一次次地让她失望了。
先是说好看试映却没法到场,退一步说散场后来接,也只等来了一条短信。
那个叫什么汤天问的,有那么重要么?!他或许跟宋暮雪的父母有关,但自己这边跟宋暮雪的未来和真相有关啊!
明知道宋暮雪不是故意的,甚至明知道这- yin -差阳错可能也是“天道”的一部分,但寇霜还是难以自持地有些失落。
明明还差一点儿就达到目标了,为什么总是失败呢?
沮丧的情绪笼罩了寇霜,寇霜一点儿也不想回到宋暮雪的房子,反而不自觉对郑风林说:“回寇家。”
家庭是永远的避风塘,哪怕这个家根本不是自己的,寇霜也想回去接受虚假的慰藉。
郑风林看了寇霜一眼,没有多说话,默默地对司机报出了寇家的地址,将寇霜送回了寇家。
下车的时候,寇霜情绪有些恍惚,因为这个家庭对她而言,还是陌生了点。
但大门随即打开,寇德钦站在门口,不太确定地叫她:“霜霜?”
寇德钦语气不太确定,问完之后还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眼镜,架在鼻梁上确定之后才走了过来,道:“你回来啦?”
十分欣喜的语气和表情,那一瞬间,寇霜竟然想到了自己的爸爸。
工作第一年,除夕回到家里的时候,爸爸也是这么一副模样,就连小动作都很相似。
寇霜突然有些想哭,连忙冲上去抱住寇德钦,道:“爸爸!”
寇霜以前觉得对着角色叫爸爸很别扭,因此很少回家,也很少跟寇德钦有这么温情的时刻。但此刻叫出来之后,她才发现也没想象中那样难堪。
至少,这个怀抱很像爸爸。
寇德钦吓了一跳,连忙拍了拍她的后背,道:“霜霜你怎么啦?在外面受委屈了?谁欺负你啦?”
他一边拍寇霜的背,一边用试探的目光看向郑风林,把一个大小伙子看的不好意思了,打了声招呼之后,躲进出租车里,跑了。
寇德钦揽着寇霜的肩膀回到房子里,问她:“霜霜,到底怎么了?有什么委屈告诉爸爸,爸爸替你解决。”
天下父母都是同一对父母,平常嫌弃得不得了,但在孩子受伤的时候总是站在你这边的。寇霜听着跟自己爸爸几乎如出一辙的台词,一时间有些恍然。
“没什么,今天舞台剧上了,有些高兴而已。”
“这是好事情啊,你哭什么。”寇德钦拍着寇霜的肩膀,竟然渐渐将寇霜的情绪安抚下来了。
走进家门,寇妈妈手上拿着毛线衣,拖鞋也只穿了一只,张望着说:“霜霜回来啦?”
看见寇霜红肿的眼角,面上着急道:“哎呀怎么了?孩子被谁欺负了?”
竟然是一模一样的台词。
寇霜不由得失笑,说:“你们俩一个脑回路吗?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寇妈妈瞪了寇霜一眼,说:“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跟你爸怎么可能一个脑回路?我们一个女儿。”
寇霜突然觉得,寇妈妈跟自己的妈妈也很相像。
家庭的温馨气氛一瞬间将所有的失落都冲刷干净,寇霜走进屋子之后才发现浑身上下暖融融的。
直到现在,她好像才终于融入了这第二个寇家。
此刻感受到的亲情是真的,不去想那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也许待在这个世界……也不错?
——
时间倒转回几个小时前。
宋暮雪同汤天问会面,是在火车站外的麦当劳里。宋暮雪一走进去就看见了一个裹着很厚衣物的老年人。
老人身边站着一个比宋暮雪稍微年长一些的年轻人,应该就是跟宋暮雪通过电话的汤天问的儿子。
年轻人冲宋暮雪招了招手,宋暮雪走过去道:“汤先生好。”
年轻人说:“那您跟我父亲慢慢聊,我暂时离开,八点过来送父亲上车。”
宋暮雪点了点头,看着年轻人的背影很快消失不见,这才坐在汤天问面前,道:“您好。”
宋暮雪此刻才看清楚,汤天问原来并不老,只是全身上下透出一股病态的颓废来,才让人误以为他年岁已高。
仔细想来也对,寇德钦曾说他们四人一块儿下棋,怎么也不至于差着辈分。自己父母要是还活着的话,该有五十岁,也不至于被称作“老人”。
汤天问笑了笑,说:“你真的很像你妈妈。”
宋暮雪一顿,勉强勾了勾嘴角,说:“谢谢。”
汤天问又道:“连不愿意理人的时候,样子也一模一样。”
宋暮雪:“……”
宋暮雪问:“您今天约我见面,我来了,您应该知道我是想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