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并不迂腐。身在古代,遇见敌人,她虽不想让别人死,可若对方被侍卫击杀,她是不适应,却也不难受。可玲珑呢?车厢内玲珑还替自己挡驾,她多无辜啊…其她宫婢呢?她们在齐明烜的眼里是什么?不过都是奴才,她们的命在这个三公主殿下眼里都不是人命。
可她能说什么?危急关头,齐明烜顾全自己,那般情切,绝非作伪。对方杀了宫婢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保护自己。她为难的很,不知道要如何自处。
齐明烜当时想到安宁之前连自己宫中的正六品侍卫都称之为“大人”,便早料到等对方醒来,宫婢的处置问题必不好绕过。考虑到对方的感受,她有一瞬的为难,但最终还是将那些人全部处死。就算对方因为此事对她心存芥蒂,她也只能认了。
在这一刻,虽然两人思绪各异,心中却都只得“为难”二字。
“莫要想了,玙儿,好生休息。”楚善依首先出声打破了众人的沉默。
“皇妹,身子要紧,皇姐已为你拨调了贴身宫人过来。”齐明熠说。
“劳烦皇姑母挂心,玙儿这就要歇一会,两位皇姐也回吧,恭送皇姑母。”安宁有气无力的回说。
众人离去,云冉也跟着楚善依出了殿门。安宁脑内浑浊,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到底经历了一个何样的梦境。明日好些了,定要问问云冉道长这是怎么一回事。
翌日刚过辰时初刻,安宁便唤俪云宫新调来的宫人夏乐去请云冉道长。
“噢,如此说来,因我是翼宿托世,巫道之人才盯上了我。”安宁与云冉对坐在外殿问道。
“是的。殿下,这方道牌本是殿下所有,如今,小道物归原主。”云冉说着就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放在桌上。
“这?”安宁讶然。
“殿下不必惊讶,这本就是你的物件。”云冉推了推木盒又说:“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当年玄乙道派传人玄风若不是去往异世避劫,便不会与凌沛相遇,也不会有甄羽。可他们有一世情缘,而殿下,则是必须出生,一定要来到此间的。因此玄风必须去,他们也必然会相遇,也一定会诞下孩儿。躲都躲不过,这都是天道。”
“道长的意思是,因着我必须出生来到这里,所以当年玄风才会去异世避劫,才会遇见我的母亲,这也都是天道循环的结果。”安宁抚着那方木盒,之后打开它取出其中的木牌说道。
“确实如此。翼宿托世,道灵依然在殿下心中,因而殿下对道法的参悟比旁人敏锐,对自身将要发生的大事也时常有所感应。”
“因此我才会觉得自己直觉很准。可是道长,我尚有许多疑问。我既是翼宿,那其余星宿呢?为何巫道中人不去找,偏要来找我?”
“呵,大道微妙,诸神诸灵岂会同时处在一界之内?托世之事也是讲究天时地利,也许百年才得一个星宿托世人间,自是难得。况且即使不止你一人在人间,也会因你来到齐国之后,翼宿灵识徐徐归体,他们才可寻着线索找上你。”云冉笑着解释。
“我来齐国之后,翼宿的灵识才归体?如此,翼宿灵识未归前,它在何处?还有,你与我说的这些,纯沨都知晓么?为何他从不与我说?”
“有些他知晓,有些他还尚未参透,不便与你深谈。翼宿之灵有极少的一部分,我们称之为“道灵”,一直跟随着殿下。更多的那一部分,我们称之为“心灵”,是你来齐国之后,在你体内神识的召唤下才逐渐回到你的身体。”
“心灵?心灵是何物?”安宁一脸的懵然不明。
“翼宿道之灵,主宰着你的意念和知觉;而翼宿心之灵,则主宰着你的生命和情感。”
“生命和情感…可,可你方才说我对道法的参悟比旁人敏锐,我从不曾接触过道法,纯沨不教我这些。”安宁撇了撇头又赶紧问。
“道,存在于天地万事万物之中,当然也存在于人世所有生灵之间,非是你从未学习就等同于没有接触过。”
“道长,可我…既然我拥有了道灵和心灵,为何反而感觉心中疑惑越问越多?我不是该凭着翼宿的灵识而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么?”她低下头思考片刻又问:“你是否还有什么话没与我说?我感觉遗忘了很重要的事情。”
“呵,殿下是想知道,你命魂离体之时所经历的梦中之事?”
“是的,我醒来后,将梦中的事都忘却了。”安宁迷茫的回说。
“其实那并非是殿下的梦境。当时你元神出窍,命魂游荡在人道之外,又重新历经了一次曾历经过的往事。”云冉向外望了望,又说:“殿下的疑问变多了,醒来还忘却梦中事,那都是因为有些事被翼宿的灵识封在殿下意念深层。不必着急,时机未到,时机到时你自会想起。”
安宁手执道牌,瞥了一眼提着温壶进门的夏乐,又继续问:“这方道牌真的可以护我魂魄?”
“是的,此番若非事出突然,小道绝不会贸然进宫。明日小道就要离去,留一弟子与殿下差遣,如此也便于与小道联络,日后殿下要多加小心。至于这施巫术之人,小道会派遣弟子去查探。”
“命魂离体的前夜,我也做了一个梦,也是曾经历过的往事,我醒来还记得的。只是将梦中人的相貌忘记了,现下细想来,命魂离体那夜我忘却的往事是否也与此人有关?”安宁问完却不见对方回答。
“既然道长通晓其中关节,为何不能与我言明?此人是何人,与我有何干系?我为何念念不忘,却又要把她封在意念深层逼迫自己无法想起?”安宁有些疲累,微闭着双眼问道。
“殿下多歇息。道,法自然。小道不能与你言明,或许会有旁人与你解惑,又或是你自己揣度忆起也未可知。可能,就在不久之后…总之一切只需遵循自然,顺其自然,不必着急。”云冉说完,俯身行了一礼便退出殿门。
“道,法自然…”安宁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