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寒进太医院之初,陆太医就以品茶的名义和她进行了一次单独谈话,问了孟寒治病救人的经历,孟寒一一相告。陆太医听完,心中了然,对孟寒说:“孟太医,你既然坦诚相告这诸多细节,那老夫也就直说了。你并没有学过医,也没有读过医书,并非大夫。只是你因手上有几味奇药,加之自身心灵聪慧,遇到的疾症又恰好应了那几味奇药,也是幸运,侥幸治好了这些疾症。”
“晚辈惭愧,晚辈确实是个冒牌医生,却得到了这么多不属于我的荣誉和地位。如果行首前辈觉得我不配待在太医院,在下也无话可说,认了便是。”
“年轻人,别着急,老夫的话还没说完。你虽无半点医理基础,但却聪敏非常,爱思考,能够举一反三,这是不可多得的。若能潜心学医,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行首前辈的意思是?”
“若你不嫌弃,以后便跟着老夫学医吧。”
“您是要收我为徒?”
“是,也不是。老夫老了,要不了多久就该告老还乡了,往日总在忙碌、钻研,不想时光匆匆,一回首连胡子都白了。是时候找人来继承衣钵了。老夫欣赏你,但并不代表要立即收你为徒。老夫此生恐怕也就收这一个关门弟子,收徒是件大事,老夫必须要观察之后才能决定是否收你。若你能吃得学医之苦,潜心钻研,心怀济世之愿,那时老夫必会收你为徒。”
孟寒虽然不了解学医之苦,没经历过潜心钻研,也从没有过济世之愿,但一个机会摆在面前,如果不抓住,恐怕就再也不会遇到了。况且自己现在的职业是太医,怎么可能不学医,有这机会当然更要把握住。孟寒答应了陆太医的提议,一年的考察期,如果能通过,陆太医就会收她为徒,此生唯一的一个关门弟子。
那天之后,孟寒便开始跟着陆太医学医。每天坐在太医院里看医书,陆太医出诊时她就作为助手跟着一起去,理论和实践一起抓,双管齐下。
大概是因为在太医院安安静静看了几天医书的缘故,让汤俊枫对孟寒这个一夜成名的副行首有了些改观和好奇。因为是同龄人,也因为汤俊枫开朗的个- xing -,两个人很快成了朋友,互相之间的称呼也从开始的孟行首和汤太医变成了小孟和小汤。
汤俊枫出生在一个医学世家,祖祖辈辈都是大夫,爷爷当过行首,父亲现在也是副行首之一。因此他从小耳濡目染被家里熏陶,也走上了学医之路,去年进了太医院和父亲共事。太医院里六十多位太医,只有那么七八个年轻的,其中有的眼比天高,高傲得不得了,从来不拿正眼瞧别人;有的地位低微,总是被派去给太监宫女看病,郁郁不得志。像汤俊枫这样的算是异类了,天生的乐天派,不重名不重利,安居而乐业。孟寒倒是很羡慕他,自己恐怕是做不到他那样的心态了。
一来她担心自己弄出医疗事故,二来担心自己女子身份暴露,三来心中有个遥远的牵挂,四来名利早就找上了她,推也推不掉了。总之这日子过得是如履薄冰。
但是孟寒对现在的生活现状还是有很满意的地方,住在姜府天天可以和明灿见面,到了太医院能见到慈祥的师长陆太医和能一起插科打诨的小汤,生活充实而快乐。但是,这些并不是孟寒留在宫中的原因,并不是她冒险留下的初衷。公主,孟寒已经半个月没见到她了。
“唉~”
“大清早的你叹什么气啊?”
“是小汤啊,没什么,我就是瞎叹气。”
“我说小孟你啊,一个异国人,皇上给你赐了齐国人的身份,封了太医院副行首的官职,还御封你为‘医圣’。这么多好事全都摊到你头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啊?还烦什么啊?我看以皇上对你的器重,皇上真是恨不得给你赐个国姓才罢休呢!”汤俊枫没有嫉妒,也不是讽刺,平日里就是爱调侃孟寒。
“国姓?皇上姓什么?”
“盛,盛开的盛。不会吧,你都来齐国两年多了还不知道皇上姓什么。”
“我一个小老百姓关心这个干嘛?那你知道十七公主叫什么名字吗?”
“盛怡萱,怡人的怡,萱草的萱。”
“盛怡萱,怡萱。”孟寒口中默念着十七公主的名字,脑海中显现出那人婀娜的身姿。
“喂!想什么呢?”汤俊枫在孟寒眼前挥挥手,拉回了孟寒的思绪。
“不会是在想十七公主吧?”
“没有没有,公主岂是我们能够宵想的。”
“你知道就好。十七公主确实是个大美人,但可惜是个公主。这宫里啊,水深的很,我们在宫里当差还是少和宫里的人牵扯得好。”汤俊枫若有所思地说着。
孟寒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汤俊枫被人叫走,据说是要去给太子妃看病。于是,自修室里只留下了孟寒一人。她依旧照常去书架上找了本医术来看。可是,怎么都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十七公主。
她放下书,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了“盛怡萱”三个字。
看着这三个字,孟寒的心里好像得到些许慰藉,心情也平静了些。她放下笔,伸了伸懒腰,起身出门打算去散散步。
太医院虽然只是皇宫里很小的一部分,但它依旧很大。三进三出的结构,都有随门房,大门是听差茶房东和科房。进了大门有土地祠一间、铜神庙各一间。二门内,东西厅各五间,是普通太医办公的地方。正北为大堂。后院是二堂。院内东房三间是“行首厅”,西房三间是“医学馆”,东耳房二间是“庶务处”,西耳房二间是“教习室”,北面还有诸生自修室。
孟寒出了自修室就撞见了陆行首,被陆行首带去行首厅询问学习进度。
等孟寒从行首厅出来,回到自修室时却看到了十七公主正站在他的桌前,而公主的手上拿着的正是孟寒出门前写下公主名字的那张宣纸。
“公……主……”
“哦,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