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易的声音很小,也很颓丧:“到底是谁啊……”
钦景低下头去,没什么情绪波动地说:“我不知道。”
“景哥哥。”乐易趴在他怀里,用一种很轻的声音问,“是不是你?”
钦景偏过头去看他,乐易的表情上还残留着几分惊恐,但神情却是极为认真的。
“不是我。”钦景最终长长出了口气,“真的不是我。”
“景哥哥……”乐易的语气突然有些急切,他拉过钦景的手,在他手心写写画画了些什么,而后焦急地看向钦景。
钦景愣住了。
乐易写的是他们在家的时候常当做密语来玩的一种自创文字,这世上能看懂的也只有钦景和他了。
乐易写的是:如果是你,我愿意代替你。
钦景不敢置信地看着乐易,乐易却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钦景,那张小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重复写着“我愿意”三个字,写到最后甚至写成了“我爱你”而不自知。
钦景怔怔看着乐易,眼眶不自觉地红透了,他一把攥住乐易拼命写字的手,几乎是颤抖着写出几个字:不行。
可是写完他就后悔了。
乐易那一瞬间释然地笑了出来,一头栽在钦景怀里,抱着两人间所剩无几的那些热乎气,像是这样就感觉不到四周的冰冷一般。
钦景死死抓着乐易的手,任由他倒在自己怀里,他突然有了种深切的无力感,像是整个人被丢进了深海里,怎么挣扎都呼吸不到氧气,只能任凭阳光一点一点离自己远去,最后消失不见。
“景哥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乐易小小的声音自他怀中传来,一会儿像是从渺远的天边飘来,一会儿像是贴着他的耳边呢喃:“你去见客户的时候,在一个垃圾桶里发现了我。你把我捡走推荐给店长,但我没钱单独支付一间公寓,你就让我跟着你住。这么看来,我们也算同居了快两年。”
“景哥哥,我知道你有个身患重病的弟弟,你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所以我帮你一起存钱……我每个月都省下一些金币,就藏在床头柜最底下那个抽屉的盒子里,本来打算在你困难的时候帮你一把,可谁知突然发生了这么多变故。”
“要是你能回到边城去,记得去拿那些钱,我可是从工作的第一天起就开始为你攒钱了呢……”
温凉的泪水滴在了乐易的脸上,他眨了眨眼,小声说:“这些人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死去了。”
“乐易……”
“我先睡会,景哥哥。”乐易突然笑了,“我先睡会。”
钦景死死抓着他的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第一次的投票结果,投出了钦景。
西斯面无表情地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一纸结果,久久没有说话。自从集体监狱开始混乱以来,所有的相关人员都守在监控室里观察剩下九人的一举一动,直到第三人死去,弥子白才组织了一次投票,十票里有四票给了钦景,三票给了乐易,其他人要么一票要么无票。
接下来将会按照投票顺序进行下一轮提审,而第二次的审讯过程绝不可能像第一次一样温柔可亲——西斯虽然是第一次接手黑狱事务,但也听说过少有人能撑过黑狱的酷刑审讯。听莱克和弥子白的意见,怕是在第二次审讯时就要上刑了。
尤其是票数多的那个。
他轻轻出了口气,刚要宣布审讯开始,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敲响,莱克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老大,有人坦白!”
西斯心头一跳,弥子白更快一步地发问:“谁?”
莱克挠了挠头:“就是那个挺好看的。”
西斯只觉得呼吸一滞,起身就朝审讯室那边走去,弥子白拉着莱克紧随其后,在路上低声问他:“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你们出结果的时候。”
西斯、莱克和弥子白到达审讯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隔着单面玻璃,能看到四方的房间里锁着一个人,他低着头,头发遮住了大半的脸,一动不动。
西斯和弥子白几乎是同时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不是钦景。
然而他们进去了一会儿也不见那人有所动作,弥子白最先意识到了不对,一路走到最前方,一眼就看见按钮被按下去了几个。
他猛地抓起椅子上诚惶诚恐的那人,厉声道:“这里是你来负责吗?出了事怎么办?”
“啧,小白。”旁边突然传出一个慢悠悠的声音,弥子白的手登时僵硬住了,转头去看声音来源,就见狄诺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笑,“我让他坐那里的。”
弥子白僵硬的手指渐渐松开那人的衣服。
“这个人叫什么来着,乐易是吧。”狄诺轻飘飘地说,“他说自己是叛徒,可又什么都不肯说出来,如今时间紧迫,我也别无他法,你说是吧小白。”
弥子白像是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狄诺摸了摸下巴,他自然心知肚明跟这个乐易没什么关系,只不过对于他敢背锅这件事有些惊讶罢了,毕竟叛逃阿戈拉不是小事。
“老大老大。”后面的莱克悄悄跟西斯说,“要是实在问不出什么,不如就直接送去阿戈拉,那个……能不能让我押运啊?”
西斯瞥了他一眼,莱克眨巴眨巴眼睛,又补充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他长得好看,弟兄们又好久没有开荤……”
“……”西斯了然地点了下头,抿着嘴停顿了片刻,低声说,“可以。”
莱克顿时欢呼了一声,一步三扭地悄悄猫出了监控室,去给他的弟兄们报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