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斤二又催了两遍,两人才起床梳洗。玉麟执意要让宝儿把头发梳起来,宝儿咬着嘴唇好久,才羞答答将刘海全部梳起。
下得楼去,船家已经等了很久,看玉麟与宝儿喜气洋洋,船家笑道:“要是这位公子跟少夫人还如此这般恩爱,我们恐怕还要多半个月才能赶到淮安。”
九斤二看到宝儿将头发梳起,哼了一声,但想来是小姐的意思只好作罢,只是心中替小姐发愁,这玩女扮男装是迫不得已,可是女人跟女人玩感情玩感觉恐怕真的要玩出火玩出祸来不可。
庄静看到宝儿的发型,胸口发闷,连水都咽不下去。也难怪,昨夜看到玉麟进了宝儿房门就想不会有什么好事,如今看来两人已是生米煮成熟饭,委屈得不行,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十日后四人终于赶到了淮安。来到淮安,玉麟却不忙着做事,一天领着宝儿她们招摇过市,要么就领她们几人疯狂地买东西,间或到玉器铺逛逛。而玉麟自己也添置了不少衣物,衣服上到处是金线,左手食指上戴着个翡翠戒指,右手的大拇指上套着个玉扳指,手里拿一个鼻烟壶,时不时凑到鼻子上嗅一嗅,再打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活脱脱一个爆发户。
大家都猜不透玉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她她也笑而不语。这样过了七八日,某天玉麟突然让九斤二问店家借来笔墨,拿了张红纸写了个拜帖。
玉麟只带了九斤二去,却是七拐八弯到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别苑。两人敲开侧门,将拜帖递了进去。过了约模半刻钟,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肥头大耳的管家将两人带了进去。
玉麟一摇一摆走到前厅,一个约模六十来岁的干瘪老头坐在太师椅上,微闭着眼说:“这位就是秦公子?”
玉麟躬身道:“在下秦如海,是天津府的一个玉器商人。适才拜帖上……”
老头摆摆手制止玉麟继续说,然后手一抬:“坐。”
玉麟脚步飘浮地坐下了。九斤二看着心里招气,这小姐每天跟宝儿厮混在一处,你看还有点人样吧,也不顾着自己的身体。
那老头冷眼看着玉麟就座后,问道:“老夫因老母身故,在此丁忧,素来又与秦公子不相识,敢问到府上有何贵干?”
玉麟道:“在下没读过多少书,客套的话自不会说。总督大人贵为云贵第一人,又是八旗正蓝旗子弟,还是尊贵的伊尔根觉罗氏的佼佼者……”
“这还叫不会说话?”老头打断玉麟:“你的口音却不似天津府的人。”
九斤二心想,糟糕,要露馅了。
玉麟笑道:“总督大人好耳力。在下小时候是外婆抚养的,直到六岁才从广州接回天津。还有,我们秦家如果推算起来还是前朝那个狗皇帝朱棣从南京到北京的时候带去的臣子。所以我老秦家的口音都是带点苏皖口音,还带点天津口音,还受京城口音影响,带点京腔,再加上我本人喜欢走南闯北,玩玩玉器,品品美酒,抱抱美人……呀呀呀,小人口无遮拦,想到什么说什么,大人海涵海涵……”
老头哼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你今天到我府上来,可是推销东西来的么?老夫为官几十载,从礼部笔贴式做起,从低到高,呕心沥血,尽职尽责,才做到今天的二品大员。虽然现在贵为九大总督之一,但一向两袖清风,爱民如子,不贪不占,不欺不榨,自是没银子去换你什么物事。”
玉麟陪笑道:“那是那是,总督大人你的清名在下在天津都听到了。也正是仰慕总督大人的清名,我才会登门求见,断不是向大人来做生意的。当然今天来了,肯定是有事相求……”
老头眼皮抬都不抬,喝了一口茶:“刚安,送客。”
“别别别,”玉麟连忙站起来,“我求的事其实很简单,我听说总督大人前阵子收了一房夫人,其实那夫人与我们秦家也沾了点亲戚,所以这次在下是想认了这个亲戚。”说完,从左手扣下翡翠戒指,从右手拿下玉石扳指,嗫嗫嚅嚅:这个,这个是送给小夫人的。”
“大胆,”那个被老头叫做刚安的说话了:“我家老爷正在丁忧,什么时候收了一房夫人?传将出去,不是污了我家老爷的清名,还不快滚!”
玉麟装做很害怕,赶紧拉了九斤二:“我们赶快走吧,九斤二,记得把给小夫人的古月轩鼻烟壶收好了,千万别打碎了。”
“且慢!”那老头眼睛睁大了些,“你方才说的是什么东西?”
“鼻烟壶。”
“哦,倩影也喜欢鼻烟壶么?”老头慢条斯理地说,“拿来我瞧瞧。”
玉麟和九斤二连忙将鼻烟壶奉上,对了下眼神,意思最明白不过了,再老的狐狸也有藏不住尾巴的时候,对吧?
出得门来,九斤二问道:“小姐,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对付这个糟老头?”
玉麟道:“事到如今,也不能瞒着你们了,这老头正是云贵总督富纲,前几年在这里做过漕运总督,搜刮民脂民膏,皇上早就想办他了,但这老狐狸将钱藏起来了。”
“所以这次我们要帮皇上把这老狐狸的钱找出来……唉,小姐,谈何容易啊。”
“咱们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皇上手里,走一步看一步好了。”玉麟安慰九斤二,“好在这老头有弱点,那咱们就好办多了。”
“什么弱点?”
“好色啊,你不想,都六十岁了还讨小老婆。还有,还喜欢把玩玉器古董。嗯,皇上这次让我以玉器商人的身份接近他,想来也是调查清楚了的。”
“站住!”玉麟和九斤二回头一瞧,刚安带了几个人急匆匆追赶而来。玉麟和九斤二心中都暗自想,不妙!
九斤二正要发难,玉麟轻声道:“且看他们如何说话。”
刚安赶到却是满脸陪笑,道:“两位既然是小夫人的亲戚,那是无论如何不能怠慢的。我家老爷吩咐下来,要设宴款待二位,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