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斤二不放心玉麟,拿了件披风来找玉麟,玉麟道:“不妨事,不觉得冷。”九斤二道:“风这么大,吹得窗户都咯咯作响,还是披上吧。”玉麟点点头,却没想到一阵风将披风吹起掉到池塘里,九斤二连忙倒挂金钟,双脚攀在栏杆上将披风捞起。九斤二用手绞披风,却轻轻咦了一声。玉麟道:“怎么了?”九斤二说:“这池塘的水没有想象中凉。”玉麟用手一试,也觉得奇怪。
正在此时,巡夜的打着灯笼过来了,喝道:“什么人在此?”玉麟连忙道:“是我们,夜里睡不着,随便出来走走。”
巡夜的道:“原来是大人的两位贵客。秦公子,夜深了,还是请回吧。”
玉麟应了一声,跟九斤二往回走。两人又路过一个池塘,里面的荷叶却不似那边池塘青翠,枯叶横陈,玉麟忽然对九斤二说:“试试这个池塘的水温。”九斤二探手进去,奇怪地说:“怎么这池塘的水温要比那边的凉。”玉麟“嘘”了一声,沉吟半晌,道:“我们先回去吧,还有,今晚的事先别跟任何人提起。”
宝儿跟庄静在琅玕\别苑也是各怀心事,宝儿自与玉麟相逢后几乎寸步不离,一时要分开觉得空落落的。又不知玉麟如何与富纲这只老狐狸周旋,心中挂念。而庄静因玉麟要与宝儿成亲,既是艳羡,又是嫉妒。
自玉麟他们走后琅玕\一直没有出现,只是打发了几个丫环带着宝儿她们在别苑闲逛。晚餐时分琅玕\出现了,陪宝儿庄静她们吃饭也显得彬彬有礼。晚餐非常丰富,菜品却多是京菜。什么板栗金塔肉、玉兔五彩丝、紫酥肉、清酱肉、元宝肉,什么福寿肘子、京酱肉丝、芫爆肚丝、 菊花羊肉、象牙鸡条、蟹黄鱼翅、梅花干贝,什么玉黍鳜鱼、莲蓬豆腐、拔丝莲子、雪花桃泥,个个都是京城人喜欢的菜式。尤其最后上来的那道蟠龙菜,摆成一条龙型,红黄相间,色泽鲜艳、肥而不腻、肉滑油润,香味绵长,却是明清最为有名的宫廷菜。
宝儿与庄静对视一眼,看来这琅玕\已经识穿庄静的身份了,只是他不当面说穿,又该如何?
庄静眼珠一转,道:“我前些天听爹爹讲了个笑话,生生笑死人了。”
宝儿说:“什么笑话?刘姑娘说来听听无妨。哦?琅大人?”
琅玕\正色道:“刘姑娘肯讲笑话给我们听,是我们有耳福。”
庄静心想,这马屁拍得……于是缓缓道来:“有一次家里来了一位客人,非要向爹爹打问一件十分隐密的事。爹爹万般无奈,猛喝一通酒,问他:‘你能确保不泄露出去?’那客人自然信誓旦旦说一定能够保密。后来,爹爹又呷了一口茶,将嘴凑在那人耳朵旁说:‘你能够保密,我也能。’哈哈。”
庄静说的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可笑,琅玕\的额头却微微有汗。宝儿心想,也只能这样了,若琅玕\与富纲是一伙的,只能暂时拿格格的身份压住他,若不是一伙的,玉麟她们的危险也就少了几分。
琅玕\擦擦汗,道:“刘姑娘讲的虽是笑话,里头的寓意却很深。琅玕\一生戎马倥偬,遇上十分惊险的事也很多,有几次差点丢了性命。但琅玕\自知这条命是属于我大清王朝,是属于当今圣上的,是属于我爱新觉罗家族的。所以我这一生,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朝廷对不起圣上的事。”
庄静笑了笑,原来这琅玕\是爱新觉罗,那与自己是同宗,言语中自然有了几分亲切,琅玕\这才安下心来。饭后,琅玕\让人送来许多首饰衣服,首饰衣服基本都是两份,只有新嫁衣只有一套,所有衣物选用的都是上乘的杭州丝绸,上面的图案也全是苏绣,裁剪居然都非常合身。宝儿心里想,在如此短的时候就能准备好这些东西,看来这琅玕\也不是个什么清官。
夜半,宝儿被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却原来是庄静偷偷穿了红嫁衣,对着镜子左顾右盼,满心欢喜。宝儿偷偷笑了,原来格格也恨嫁,才想起身吓庄静一跳,却听到庄静对着镜子叹口气,道:“再过一日,秦大哥就又要成亲了。我真是羡慕宝儿姐姐……可惜我生在帝皇家……若是能跟宝儿姐姐易地相处,那该有多好。”
宝儿一时哽住,怎么,这庄静的心思竟然也在玉麟身上。哎,江玉麟,你的桃花分外红哪。
次日,玉麟起了个大早,才要跟九斤二一同出门,刚安便过来了,说富纲有请。玉麟觉得暗暗不妙,但也只能且行且看罢了。
从厢房到大厅要绕过几处水榭,玉麟眼神极好,老远就看到有人从富纲书房哈着腰退出来,往这边瞧了一眼,那人面容很生,但体型体格却似乎在那里见过。九斤二也拉了玉麟一把,这些年这主仆二人朝夕相处,心灵之间似乎都有感应。九斤二悄声道:“这个人似曾相识。”玉麟点头,看到那人下意识用两根手指在脸上一划,玉麟心道,原来是他!
来到富纲书房,富纲皮笑肉不笑:“秦公子昨天晚上睡得可安?”玉麟连忙躬身道:“托大人的福,比客栈不知要舒服几百倍,真是感觉宾至如归。”
富纲道:“哦?我听下人说公子你倒是很有雅兴,半夜三更在池塘边赏月。”玉麟道:“哎,自从与宝儿——哦,就是我要娶的小夫人分开之后,还真不习惯一个人睡……让大人见笑了。”
富纲笑道:“尊夫人闺房之名是叫宝儿么?活玉生香,果然是人间至宝……把玩久了,一时分开是有些不适应啊,哈哈。”
玉麟心里骂道,什么把玩,活玉,你这老家伙也太龌龊了,嘴上却道:“让大人见笑了。”
接着玉麟话锋一转,笑道:“其实昨天秦某还做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不知大人可有兴趣听?”富纲淡淡道:“秦公子兴致勃勃,说来听听。”
玉麟道:“其实秦某是个生意人,在生意场无非讲的是诚信二字,也说要和气生财。但昨天我跟九斤二到市集闲逛,顺便给宝儿买一些妆奁之物,岂知听说一家棺材铺居然嚣张之极,叫什么‘死不起’。秦某当时就想,居然敢叫‘死不起’,本公子就要让你知道什么叫‘死得起’!于是我就跟九斤二花了十文钱,买了一只死了的山鸡,说是要献给皇上的凤凰,让他们做一副上好的棺木……为了不让他们小瞧,秦某一出手就是一千两银子的订金,今天一大早就想跟九斤地过去,看他们怎么给我做出一副上万两银子的棺木。哼哼,到时候本公子要让他们‘死不起’变成‘赔不起’,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