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红开始思考是不是因为自己跟慕宇相处的时间太久了,才受到影响的。
——下次见面的时候好好注意一下吧。
她这么跟自己说,便一个鲤鱼打挺跳到地板上,决定回房间做两道化学题冷静冷静。
大年三十那天,炎红出去买了两包速冻饺子,准备当年夜饭将就着把这一年的晦气和福气都吃进肚子里,随着春晚的欢歌载舞封在零点的钟声,然后迎接新的开始。
自己一个人过年,她是从没尝试过的,以往就算清贫,但蛇婆还是会做上两道荤菜,街道上鞭炮和音像店里的歌声如同小夫妻吵架般你来我往,互不退让。
虽然算不上热闹,但总不会寂寞。
而如今炎红独自站在厨房里,看着锅里翻滚的饺子,客厅里枯燥地播放着广告的音乐,难免觉得没人聊天果然有点孤苦伶仃,特别是听见不知哪里还传来了欢聚一堂的人们的笑声,就越发觉得家中冷清。
偶尔有两个鬼魂在阳台探头看了她一眼,但都觉得无趣,晃晃悠悠掉下楼去了。
她认为这没有什么特别难受的,毕竟,以后或许自己就该这样独自一人过了。
“其实也不用一个人过太久……”炎红看着饺子好了,就小心翼翼地捞进碗里,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反正……”
门口传来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她手中的动作顿住了。那开门关门的声音一闪而过,急促干净,让炎红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随后又听见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往客厅走去。
炎红啪地放下手里的碗筷,开始循着那声音快步迎上去,像是要跟那急促的脚步声比赛般,越来越急切,也越来越清晰。
她想起去科技馆参观时因为相吸而啪地从轨道两端碰撞在一起的磁铁。
而她们也正巧撞在一起。
炎红发现自己原来一直都被抱得这么紧,慕宇的手臂很轻易就将她整个肩膀都圈住,那正习惯于寂寞的心仿佛被撕裂般痛苦,但这样的痛苦又并不让人觉得厌恶,相反,说不定正因此而某一部分得到了满足。
她的思绪依旧是如同倒翻了油漆桶般白茫茫的。不知道该思考什么,也无从下手,炎红便只能伸手回抱了慕宇。
那人脚步不稳地推着炎红往客厅的沙发撞去,将她压在上方。
炎红正要说点什么,就感到慕宇整个人往下滑了几寸,跪在自己面前,将脸埋进了她的怀中。
“慕宇?”她有点疑惑地轻轻推了推对方。
慕宇的外套上还残留着不知什么地方蹭上的水渍,一头长发散落在肩膀,柔顺细腻,炎红伸手摸了摸,像是极易融化的雪。
她嘀咕了一句什么。
炎红没听清,只能弯下腰凑近那人。“什么?”
“我害怕。”
慕宇的声音很小,比平常要柔软得多。
“害怕什么?”炎红问。慕宇没来得及回答,那边门铃就先急促地响起了。
说是急促,因为从响动的频率上来看,外头的人似乎心急如焚,完全顾不上礼貌,一副要将这门铃按坏的气势。
炎红皱起眉,发现慕宇这次回来也没有带行李,便想着外头估计是她父母之类的人。虽然心里不太想跟慕家的人见面,在学校里偶尔碰见慕相知也会绕着走,但无论怎么说,现在不去搭理也不礼貌。
她这么想着,就扳开慕宇搂着自己的手,站起身往门口走去,走了几步,那人却又从后面伸手将她紧紧抱住,让炎红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绝对出事了。
炎红肯定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而同时,慕宇在她耳边低声说:“别去。”
“不去开门?”
门铃依旧急促而不礼貌地响着,但慕宇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你一开门,他们又要把我带走了。”她这话说得很轻,但正因为足够轻弱,才让炎红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和反驳。
她虽然很想说服这个有些任性的成年人,当前情况跟自己在一起没有什么好处。但是又回忆起慕宇曾经说过,跟她在一起从来都不是为了逃避那些东西。
“那个,慕宇。”炎红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力地将扣在自己肩膀的那双手拆开,转过身看着那人。
慕宇瘦了不少,估计是因为剧组太忙,没能好好休息,脸色有些憔悴,额发有些过长,但眼眸中的清冷依旧像是水里的月光般,遥远而迷幻。她看去像是一个有些闹别扭的小女孩,低头盯着炎红,乖巧地等待着她说话。
于是炎红笑了笑,继续说:“我跟你父亲他们说好了,不会再靠近你。”
“……”慕宇的神色没有太大起伏,她生来就是这么一个冷淡的性格,即便心里难受,别人也很难能在脸上察觉。但那皱起的眉还是能传递出那么几分的纠结。
炎红定定地看着她,而对方丝毫没有回答,也没有退让,那紧咬不放的眼神像极了初次见面时,询问炎红事情详细的那般。
于是她也没有再坚持,稍微松了口。“但是,我们的约定里,没有说不能让你靠近我。”
“嗯。”慕宇简单地点了点头,依旧没什么太大的神色起伏,抓着炎红的手稍微收紧了一下。
炎红指了指通向房间的那条走廊。“你先进去吧,我去看看情况。”
“……”
“快去,不开门他们是不会走的。”
最后慕宇妥协地松了手,转身往卧室走去。等她关上门后,炎红才揉了揉眉心,心里松了口气,转身往门口走去。
从刚才开始,那门铃就一直响个不停,再这么按下去,估计要按坏。炎红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然后转动门把,随着咔哒声,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陆夫子在门开的一瞬间整个人蓄势待发了很久般直接往屋里挤,伸手想将堵在门口的炎红推开。但他小看了这个十六岁的小女生,对方的竟然力气出奇地大,直接就将他顶在门口,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