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夏和瑜捏着酒杯的手指节发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可能不光要把你的脑子挖出来喂狗,还要把你的骨头和肉剁碎,一起拿去喂狗。”
卜承嗣擦着脑袋上的冷汗,知道这事儿就算是成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商量好如何攻打扬州了。
江临渊听夏和瑜这么说也无怒无惧,只要夏和瑜能帮他杀掉杨沛,自己死后就任他怎么解恨怎么来呗。
“另外夏将军放心。”卜承嗣一颗心落地了,便说道:“我已经派人去京城打点了,一时半会儿,夏老将军不会有事,也不会受什么罪。”
这事确实是夏和瑜的一块儿心病,他也是多方写信派人去打点,只是事发突然,路途又有些远,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回音。这也是江临渊一个后悔的地方,他后悔自己给夏和瑜的信上没有嘱咐他这样一点,最后是将夏和瑜唯一的一个亲人下到了狱中。
听了卜承嗣的话,夏和瑜的心微微放下了点儿,拱了一下手向卜承嗣道谢。
“不敢不敢不敢。”卜承嗣连忙摆手推脱,毕竟这事儿还是江临渊告诉他去办的。
宴席至此再无其他的话,夏和瑜兀自喝了两杯酒便起身告辞了。郭鸿一直安静地等在门口,这次出征,夏和瑜把他带了出来打点一些琐事。
“少爷。”郭鸿道:“兵士都已经安顿好了,少爷的房间我也已经打扫好了。”
“嗯。”夏和瑜应了一声,很累的样子,“以后别再叫我少爷了,在军营中,也就随他们叫我将军吧。”但夏和瑜说完这句话自己都有些想笑,身为常侍将军的他如今早已被归为朝廷叛党,自己现在又是谁家的将军。
青州孤冷,夏和瑜朝京城的方向望了一眼,随着郭鸿回屋里去了。
第14章 第十四章 深夜来访
卜承嗣待客颇为周全,供夏和瑜暂住的屋子虽然不大却很是舒适,轩窗开着,南北通风,屋内只燃着几盏烛灯,正是配了安静的夜。郭鸿早命人备了一碗酸梅汤放在案上,用来消暑和解酒。
夏和瑜晚上喝了几杯冰酒全无困意,倚在案边想着自己或许应该把北疆和南疆的军队也调过来,可又怕边疆空虚,胡虏趁虚而入,到时候内忧外患就真的不好收拾了。踌躇间,门外响起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将军,江公子求见。”这是郭鸿的声音。
夏和瑜皱眉,心道这大晚上的江临渊找他作甚,可还是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屋门“吱呀”一声开启,江临渊抱着一卷羊皮地图踏进了屋子,微笑道:“我估计着将军肯定睡不着,就把扬州的地图给将军送来了。”
夏和瑜冷眼看他走进来,撇了撇嘴:“江公子真是够心急的。”
江临渊忽然也冷了脸色,走近夏和瑜将怀里的羊皮地图放到案上,道:“不是江某心急,只是因为杨沛是李素的亲党,将军此行,杨沛不会不知道,他怕是早就上书朝廷要求调兵了。朝廷的兵一旦抵达,咱们可就攻不下扬州城了,所以,只能速战速决。”
夏和瑜不得不承认江临渊说的确实有道理,整理了一下情绪,严肃问道:“那依你看,何时行动为好?”
“后日。”江临渊道。
“后日?”夏和瑜抬高了声音道:“这也太快了点儿,我并不熟悉扬州城的地形,你要我如何部署?”
江临渊抬眼看着夏和瑜一笑,道:“可是我熟悉。”说罢绕过书案,走到夏和瑜的身边,把羊皮地图摆正,解开了束在上面的带子。夏和瑜可以闻得出,江临渊身上还带着淡淡的Cao药味,本来想问问他的胳膊如何了,但是看着江临渊解束带的样子,心下也知道他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慢。”待到江临渊把束带解开,夏和瑜按住他正欲展开地图的手,道:“江公子不会跟我玩‘图穷匕现’的那一套吧?”
江临渊的手被夏和瑜攥住未能再动,却道:“将军多心了,不如将军自己打开。”
夏和瑜冷冷撇了江临渊一眼,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后甩开,自己动手展开了那张羊皮地图。地图绘得很细致,不光是城内的住户人家,连城外的野村小落也清清楚楚地标画出来。
“杨沛沉迷享乐,所以手底下的兵并不精,但是城墙高固,所以硬攻不一定能取胜,倒不如切粮放火,逼着他们打开城门。”江临渊见夏和瑜盯着地图不动便在一旁开口道,跨了一步向前,指着地图上城尾的位置道:“此处是兵卫的薄弱点,从这里引火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夏和瑜没怎么听进去,侧眼瞥了江临渊一眼。夏夜燥热,江临渊只穿了一件里衣外面套了一件极薄的轻袍,胸前的领口很大,因为向前伸着手,他胸前的衣物褶皱起来,借着烛火,由夏和瑜的目光看去,正好能看见他胸前的大部。而夏和瑜注意到,江临渊的胸口横七竖八地亘着几条青色的痕迹。
江临渊觉的夏和瑜在看着自己,在地图上游走的手指便停下了,转头也望着他,见夏和瑜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胸前,就索x_ing抬手把胸前的衣物向下扯了扯,露了几条青色的痕迹出来。
“将军家的兵士做事儿忒认真了,看看这绳子勒出来的印子。”江临渊一边扯着衣服,一边半开玩笑地说道。
“哼,自作自受。”夏和瑜白了他一眼,转回头再次盯着那张地图,江临渊轻轻笑了笑,拉回衣服,重新指着地图向夏和瑜解释。不过夏和瑜仍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点儿都没听进去,江临渊也就得夏和瑜心不在焉,也就不再说了,轻轻叹了一口气后,立在一边等着夏和瑜回神。
“江临渊。”夏和瑜觉得耳边没有声音了,这才开口道:“我很好奇你和杨沛到底有怎样的恩怨,能让你连死都不怕,也要扳倒他。”
话音刚落,窗外吹进一阵夜风,吹灭了屋里的几盏烛灯,屋内瞬间暗淡了下去,窗外的月光撒入,平添了几分清冷。
因为屋内昏暗,夏和瑜没看见江临渊瞬间暗淡下去的眼神,只是见他转身欲走,嘴里说道:“夜已经深了,将军还是歇息吧,江某明日再来。”
“站住。”夏和瑜吼道,江临渊越是不说,他就越是想问个明白,跨出案前,箍住江临渊的左肩,“你要是不说,今儿晚上就别想从这儿走出去了。”
江临渊向侧方挪了一步,摆脱了夏和瑜箍在自己左肩上的手,转身问道:“那将军让我睡哪儿?”
夏和瑜一怔,没想到江临渊这厮还真就不打算走了,轻握右手放在唇上尴尬地咳了一声,问道:“你真的不肯让我知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若说了,或许我还可以替你好好折磨折磨杨沛。”
江临渊忽然席地坐下,仰头望着夏和瑜道:“我只能告诉将军,江某之所以不怕死是因为江某在十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另外将军,我今儿就睡这儿如何?”说罢一侧身,靠上了书案的案腿,拢上袖子,闭起了眼睛。
夏和瑜很想把江临渊赶出去,他若是睡在这里那算是什么样子?不过自己说出去的话又没有办法收回,就抱着胳膊,皱眉看着江临渊靠在案腿上睡着。
结果江临渊许是被束缚着行了这么多天,吃吃不好,睡睡不好的,今儿晚上可算是不用绑着绳子睡觉了,竟是不大一会儿就睡着了,弄得夏和瑜有些不知所措。
夏和瑜蹲下身子,伸手戳了戳江临渊的腿,江临渊没有丝毫反应,看来是睡得沉了。夏和瑜无奈地盘腿坐到江临渊的面前,也是懒得再去拨弄他了,拄着头仔细想着这一仗之后要怎样杀掉他,哪种死法最为痛苦,想着想着,自己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身子向前一歪,栽到了江临渊的怀里。
第15章 第十五章 野马莫骑
第二天早上,夏和瑜睁开眼睛朦胧间就看到眼前黑乎乎的一团,直到眨了几下眼睛才看清那是江临渊的脸,眼睛弯弯地正在朝他笑着。
夏和瑜连忙一个翻身坐起,旋即便觉得颈上一阵疼痛。其实按理说,以他的这个姿势睡了一夜,第二天没有落枕已经是万幸了。
夏和瑜摸着脖子,瞪向江临渊:“你作甚?”
江临渊微一怔愣,忍笑道:“夏将军,昨儿晚上可是你枕在我的腿上睡了一夜,你还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