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又给我打电话?怎么,公司破产了,还是失恋了?……什么,你想我了?我擦你别吓我,差点撞树上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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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觉顶着反胃的想吐的冲动走进主编办公室。因为脸色不太好看,主编特意多看了她几眼,“身体不舒服?”
“还好,打车回来的,有点晕。”苏念觉冲他苦笑,“领导,我稿子还没写呢,今天晚上写怎么样?”
主编喝了一口茶,“你问我?”
苏念觉哭丧着脸,“那我明天写?”
“去了一趟M市胆子大了是吧,后天交稿,至于什么时候写我可管不着你们。”
“OK!”苏念觉比了个剪刀手,笑得十分灿烂,“那我去工作了?”
“等等——”主编招招手,“好好写,别偷懒。”
关门的时候苏念觉还有些晕。今天的主编貌似,状态很好?
苏念觉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硬生生熬了一回夜,稿子打印出来的时候正是半夜,整个办公厅发出机器嘈杂的声音。她从手袋里掏出一盒烟,坐在椅子上吞咽吐雾。
稿子打印出来,她随手一抽。绿莹莹的灯光倒映在眼睛里,像极了夜里孤独的狼。嘴里叼着烟,打火机在手里咯哒咯哒,幽静的夜里更添神秘,她一行一行看下去,偶尔会念出声音。
看完稿子把东西放在桌上,拿起手机点开朋友圈,一条一条翻着谢泠的动态。看着看着眼睛酸了,就趴在桌上睡觉,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浅眠的她却睡得十分深沉。早上醒来,看到已经有人端着咖啡杯来回走动,她打了个呵欠,只觉得腰酸背痛。
稿子头一次得到主编的正面欣赏,苏念觉甚至觉得这样人生有那么一点荒谬。是不是失望习惯了,突然有一些光亮都会觉得不自在?
“愣着干什么,等我给你泡茶啊?”主编扬扬手里的白色稿件大声喝道。
“好好……”苏念觉扭头打算走,想了想又返回过去,“主编,我想和您请个假。”
苏念觉的人生就像突然开挂了一样,请个假,主编还给多了两天。苏念觉深深怀疑自己就要下岗了——只有谢泠听后叹了口气,“我记得,你们社里的副主编位置还空着吧?”
“你这么说有点扎心啊,谢泠……”苏念觉半晌说道。
谢泠恨不得跑到她身边敲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有什么,“都几年了,想问题办事情还是那么简单。”
“没办法啊,人傻,天生的,多转两圈都怕浪费了。”
“苏念觉你又开始贫了,哪天回家啊?”
苏念觉抱着手机“呵呵呵”笑起来,“火车都开了,宝贝儿。”
“……干嘛不让我送你?”
苏念觉看着窗外,“我自己明明也可以的嘛。”
以前她也真的认为自己离不开谢泠,恨不得每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分享给她听,但M市的这一趟旅程让她发现,她和谢泠分明是不同的人生轨迹。虽然在大城市生活,但她从来没有真正适应过,在她抗争和纠结的同时,谢泠已然离她很远很远了。
张爱玲说,如果你知道从前的我,就理解现在的我。这世上并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深爱谢泠如苏念觉,到头来也无法分享对方的爱情,而聪明如谢泠,也没办法替她化解生活的各种麻烦。她们曾经并肩作战,但时光无法停留在十八岁那年。
她和她现在二十八岁了。等到三十八岁的时候,谢泠大概已经结婚了。新郎可能是那个姓温的男人,当然也可能不是,但终究不会是她苏念觉。她会修车,但她学不会修补岁月,时间的刀会在每个人的身上留下痕迹,这是不可抗拒的事。她可能会一直爱下去,但那种爱不再像十八岁那般纯净简单,后面,她也要权衡利弊,学会隐藏修饰自己,甚至在必要时把这份感情当作不必要的东西果断抛弃。
因为同样的,谢泠也会舍弃她。或者说,她一直都在被舍弃。
在拥挤的车厢里,她靠着窗户睡着了。她又开始做梦,脑袋撞着玻璃“砰砰”作响,梦里,她们一起走在学校的操场上。谢泠拉着她的手,那时还是小小的软软的一双手,手心些许潮湿却带着阳光的温度。青草香浓郁,天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彩虹,从这头到那头,五颜六色,斑驳动人。
“你说,彩虹的那边是什么?”苏念觉指着远处的彩虹问她。
“是希望啊。”谢泠也学着她的样子,用手指划出一道弧线,“只要我们沿着这条彩虹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美好的希望了。”
“我们吗?”她问她。
“不然呢?”谢泠含笑反问。
“就是觉得,听起来很好的样子诶。”她笑起来,坐在火车里的那个自己也笑出声音。
真的是,遥远而珍贵的青葱岁月啊。
背后的座位上,有人正在用手机放歌,苏念觉听到那人随着歌声轻轻和着,暖而慢的声音,在嘈杂中传递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塞北山巅飞雪纯白的她
会不会眷恋江南的花
候鸟衔风沙琴声中旋回檐下
夕阳的醇香正透枝丫
我去向江南那软语里的家
她愿来煮一壶茶吗
春风会吹绿冰封的海角天涯
琴弦流淌着岁月喑哑
想带着你南下
感受四季的变化
看着窗前的花
静静发芽
长成了牵挂
远离世俗的嘈杂
走过春秋又一夏
微笑都变成最美的情话
我穿越千山跋涉万水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