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韩九从南京回来,大家才知道原来徐母病重,早已过世了。徐世伟当初在南京到处借债说要办丧事,谁料到丧事不曾办,他就丢下亡母一人,逃往了上海。
韩九气愤不已,说:“这个畜生,他在南京的名声早都臭了,哪里还会回去?他抱走这两个孩子,怕真是卖给人了。”
他们商量的时间久了些,不曾留意窗外的情形,不料被勉强下地的凤萍听见了。她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打击呢?当下就晕了过去,整个人重重的倒在台阶上,没有半点知觉。
众人听到声响出来,都吓了一跳,将她扶起,见额角都撞红了,渗出点点殷红的血迹来,掐她人中也不见她醒来,也都慌了神,着急的去请大夫过来瞧。
大夫请了好几个,有两个来过之后都说人已经没救了,让他们准备后事。还有一个年纪轻些,开了方子,让他们撬开牙齿强灌下去,说好与不好,都只能听天由命。
等凤萍第二天醒来时,神情就有些不大对了,虽然仍认得人,却笑嘻嘻的,看到了奶妈,便说:“阿生要回来了,快把廷玉抱回来,他要看呢。”又说:“弟弟呢,廷玉乖,弟弟也要乖呀!”看得人都忍不住心酸落泪。
骆红花听说孟青还未回来,又听说凤萍出了事,也过来瞧了瞧,隔着窗瞧见了她这个疯疯傻傻的模样,也沉默了许久。
凤萍抱着洋囡囡哄,见她进来,就连忙去扯她的袖管,说:“好姐姐,你不要走呀。”
屋子里有一股浓重的药味,简直呛人,骆红花轻轻的皱着眉头,柔声的说道:“好妹妹,我不走。”
凤萍搂着她的胳膊,亲昵的说道:“姐姐,你看廷玉和玉瑛那么亲,简直像亲姐弟一样呢。”
骆红花坐在她的身边,伤心的简直说不出话来。
第188章
凤萍又说:“姐姐,你回来就好,你可要好好的劝劝他呀。”骆红花就不做声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她的脸颊都凹下去了,让人看着心里便忍不住要发慌。
凤萍说几句话就没了力气,大夫都说她的身体已经坏得很了,可她却丝毫不觉,只是不住的笑,又舍不得骆红花走,所以抓着骆红花不放。只是她握了片刻,手便不由自主的松了,软软的垂下去。
骆红花坐了好久,再出来的时候,眼眶泛着红,似乎哭了,又似乎没有。
她把韩九和杜鑫都叫到了一起,细细的问了问事情的经过,听完之后她说:“那他倒好像是临时起意,未必是算计好了的。要我说,他倒不会这样快就把孩子卖了。他性子这么贪,只怕是要等着孟青回来敲他一笔的。你们看呢?”
韩九觉着不是,说:“他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孟老板给他一百块钱,他手里都存不住。他身上没钱,两个孩子又要吃饭,他哪里养得活?”
骆红花笑了一下,说:“他没这么大的胆子吗?那就更好了,我倒有个主意。”她捋了一下头发,说:“孟青既然不在,这件事就我做主了。我回去让弟兄们放出话来,这两个孩子若是有什么不测,那就要他们的命!吓他一吓,兴许就规矩了。”
杜鑫心口一跳,连忙的劝阻道:“这,这怕是太冒险了。”韩九也觉得不妥当,他又是个急性子,脱口而出的说道:“这可使不得,万一逼得急了,只怕更找不着了!”骆红花站起身来,冷冷的说道:“那要拖到甚么时候去?等他回来吗?他若是知道姓徐的做下这种事,只怕气都气死了!”她很是不忿,说:“如今武汉在打仗,他怎么走不好,偏偏要往武汉去?我就知道他……“她忍了忍,突然狠狠的瞪了杜鑫一眼。杜鑫心知肚明,灰溜溜的往后站了站,也不敢开口。
韩九一张脸涨得通红,站起来说道:“骆姑娘,这件事是我的不是!孟老板走前特意嘱咐过我,是我疏忽了,我去跟孟老板请罪!”骆红花反问他道:“请罪?请什么罪?”她突然生起气来,说:“闹出这些事情来,不都是因为那个姓徐的吗?别以为你们瞒着我我就不知道!当初也是那个姓徐的一张烂嘴,不然他为什么要娶凤萍!她跟我也不过是一样的罢了!他倒好,就被人拿住了痛处,非要大张旗鼓的娶人进门!这也就罢了,他既然一心打算要跟凤萍好好过,这种混账东西就该趁早踢远些,他倒还真当做一门亲戚供着了!如今闹成这样,又怪谁呢?”韩九的脸红了又黑,黑了又红,说:“骆姑娘,您何必这么说,孟老板也没有故意要瞒着您……“骆红花冷笑两声,说:“主意是我拿了,你若是有话要说,那趁我没走之前说。孟青要怪起来,就让他怪我一个人。”说完就站起身来,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蹬的走了。
骆红花回去没过两天,这一通话便从上往下的放了出来。她又派人去了好几趟警察厅,于是巡逻队也突然之间增派了人手,在纸花厂附近来回的巡视。
这时间全国上下还是闹得厉害,两广也在打仗,西北军又有人通电拥蒋,一时间报纸上的新闻也多得厉害,也不知该信什么。
杜鑫每日里担惊受怕,生怕西北也打起仗了,少爷再也回不来,又怕那个姓徐的被逼急了,对两个孩子下毒手,夜里连觉也睡不好,总是做噩梦。
结果等到五月底,傅玉声才终于回到上海。
杜鑫知道他回来,还是从报纸上得来的消息。他们几人从西安一路向西,不料在肃州遇到哗变的兵匪,被困城中月余,后来幸而获救,被一路护送回西安,才能搭乘飞机回京。
这件事简直轰动一时,没有报纸不报道的。只是每家所刊登都有许多不同,也不知究竟真假如何。
第189章
杜鑫看了报纸,就急匆匆的赶过去见傅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