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想到他一顿中饭吃都吃完了,还没有等到孟青来。
傅玉声一个人就有些坐不住了,他在书房里挂了孟青家里的电话,久久无人接听,拨了几次,连接线生都在劝他等等再拨,说是或许主人外出未归也不可知。
他也忍不住安慰自己,想,只怕孟青已经出来在路上了。心里却很是不安,想,孟青家里还有两个孩子,难道不曾请人照看着吗?
既然家里有人,为什么不来接听电话呢?
后来又想,或许两个孩子留在东台不曾带了过来。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慢慢的一个下午就要过去了,傅玉声看着窗外斜斜的日光,愈发的不安起来。孟青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他既然说了今天回来,那就必然回来,若是迟迟不来,必然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他因为夜里做了那样的噩梦,所以今天愈发的心慌,再去拨电话的时候,握着话筒的手心里都有细汗。电话仍是无人接听,接线生在那里同他说话,他也没有听到,急急忙忙的挂掉了,转身就要穿衣出门。
他这样突然说要出门,佣人也不好拦他,傅景园出去了不在家里,叶翠雯知道了就下楼来拦他,说他还病着,有什么事非要急着今天出门不可?
傅玉声就说:“我同朋友今天约好了有事情要谈,他这时候还没来,必然是有什么事情,我要去看看。”
叶翠雯很是不解,问他:“打发个下人去问问就是了,你跑出去做什么呢?”
傅玉声也是关心则乱,叶翠雯一说,他才想到或许孟青未必在家。只是这个人的下落,他又要去向谁打听呢?韩九,还是骆红花?他一想到骆红花,就出了一身冷汗,觉着今日里的事情,一件件的,就仿佛是要印证他的梦一般,让人心慌意乱。
傅玉声定了定神,才又说道:“我总要去看看才心安,总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前一阵子中原地区又在打仗,几处军阀通电全国讨伐独裁者蒋介石,之前被蒋介石讨伐的诸人又重振兵马,卷土重来。这一场场的内乱简直没完没了。
蒋介石眼下人在徐州督战,徐州一旦失守,南京就岌岌可危。
傅玉声想起昨夜的梦,更是心惊肉跳,生怕陆少棋真的胆大包天,不管不顾的回了上海。
叶翠雯见劝他不住,就说:“是什么朋友?昨天来瞧你的那位孟老板,不是很有些本事吗?你就麻烦他帮你打听打听呀?”
傅玉声哎呀了一声,说:“说得就是他呀!说好了中午过来呢,他是最守信的,这会子了都还没来,怎么叫人不担心?”
叶翠雯不料他这样着急,也有点惊讶,又想到一件事,就拍了一下手,说,“别急,他不是杜老板跟前的红人吗?这几天杜老板那里办着堂会呢,他莫不是在杜府?”
傅玉声不料她会有这样一个消息,就反问道,“办什么堂会呢?”略想了想,又说:“若当真是为了这个倒也罢了。”
傅玉声正想着要吩咐谁去打听一下,叶翠雯突然问他说:“听说这位孟老板,替你养着一个儿子呢?”
第220章
傅玉声心口便是一跳。这件事傅景园已经吩咐过了,不许下人乱讲,也不知叶翠雯从哪里知道了的。他随意的说道:“是呀,我在东台认的干儿子,还没行礼呢。怎么,你也要送我儿子一份大礼吗?”
叶翠雯哦了一声,就说:“你还有这种兴致呢?那什么时候抱过来瞧瞧呀?”
傅玉声不料她说起这个,他哪里敢呢?就笑嘻嘻的说,“急什么?等你几时送了厚礼,几时再说要瞧的事吧。”
听他这样说,叶翠雯就笑出了声,说:“怎么?这倒是当姑娘养着呢?”
傅玉声自己说错了话,这时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的告饶。
叶翠雯倒有些感慨,说:“昨天不知道就是这位孟老板。你结交了他,倒实在是有眼光呢。如今杜老板在上海名气这样大,他又是杜老板身边的红人,你做生意的,有这样一个朋友,总是便利很多。”
傅玉声只是笑而不语。
孟青的性子原本就不是如何的八面玲珑。当初能有那样大的名气,还是因为拳法实在的厉害吧。况且他早已经离开了三鑫公司,年前又去东台躲了那么久,红不红的说话,也不过是听着好听,其实一文不值罢了。
叶翠雯倒是很少来他这书房里,站着说了半天,却也不坐,走到他书柜前扫了一眼,见柜子里的书摆得横横斜斜,便忍不住挪开了眼,说道:“他们那样的人,闲时闲得很,忙了又忙得厉害,眼下杜老板有事,他便是一时忙了些,不曾来拜访,也未必就是有什么麻烦呀。”
傅玉声知道她牌桌上认得的太太多,消息未必不如他灵通,便笑了笑,说:“那就好。”就问她:“杜老板这次又办什么堂会呢?”
叶翠雯走到窗前,看着渐渐暗淡的天色,又转过脸来笑道:“杜老板办个堂会罢了,还得有个缘由告诉你知道呀?”
傅玉声心里有事,只是笑笑,也没答话,就顺手扭开了电灯。房子里霎时间一片雪白,叶翠雯眨了一下眼,才说:“听说他要修杜家祠堂了。”
傅玉声倒有些惊讶,想了想,又不觉着意外。这位杜老板如今如日中天,连洋人都有些压不住他的势头,他若是要说句话,只怕全上海也没几个能说个不字的人。
孟青到上海之后,拜在了这位杜老板名下的事,他也零零散散从各处听说过一些,却终究不曾问过本人。叶翠雯的话,他仍是有些拿不准,便叫了个下人,吩咐他去孟家打听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