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就说:“廷玉身体不大好,我听说喝牛乳会好些,这次回来就索性订给他喝。”
傅玉声年幼时身体也不大好,听他这样说,倒也深以为然。只是看着这个纸扇,倒想起来一件事,便兴致勃勃的说道:“我请人送冰结涟过来吃吧,这样热,吃了正好消暑。”
孟青听了就忍不住要笑,说:“这么晚,还要吃东西。”想了一下,又摇头说:“太冰了。三爷,你的胃不好,别胡闹了。”
孟青额上都是一层细汗,明明有人替他扇着风,却也还是热。傅玉声拿出手绢来,想替他擦一下,却被孟青拦住了。他的脸有点发红,说:“我浑身都是汗,先去冲一下。”
傅玉声不料他这里也有雨浴,大喜过望,便说:“我也去。”
孟青苦笑了一下,说:“我去冲冷水,你哪里禁得住冷水冲?厨房里烧着水,等等烧好了让你洗。”
傅玉声自然是不敢去冲冷水的,可这也止不住他色心大发,一本正经的说:“我去帮你冲,免得你有冲不到的地方。”
孟青仿佛要笑,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最后也只是低声的说道:“别胡来。等晚上再说。”
他说完,就把藤椅搬了出去。天井里总比屋子里凉快些。只是入了夜,天色暗了下来,不比室内有电灯明亮。
孟青去东厢房里拿出来几本新书下来,放在他手边,说,“都是书局里的新书,也不知道你爱看哪本?原本下午想拿给你的。”又去把电灯扯了出来,好给他照亮。
明亮的光落在他的身上,身边的新书也散发着一种好闻的味道。狭小的天井里偶尔会有微风,带来一种沁人心脾的凉意,还有那一缕不知是自何处飘来的桂花香,甜美得让人忍不住心醉。
这一切是那么的陌生,是他从未经历过的,却让他想要抓紧了不再放开。
傅玉声躺在藤椅上,摇摇晃晃的看着他,然后趁他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伸出一只手来,放肆的抚着他的小腿。孟青的身体绷得很紧,却没有躲闪,低下头深深的看着他,眼神里闪动着火焰的光芒。
他已经太久没有看到这种目光了,他的心脏在胸口砰砰的直跳,仿佛要从心口跃出来给眼前这个人看一样。他拿扇子遮住了脸,低低的笑着,说:“只要你给我的,我都爱。”
躺椅突然不晃了,扇子也被人拨开,他猜到是孟青踩住了椅子,却不知这人要做甚么。他躺在那里,一挑眉,说:“你不是要去冲凉水吗?”
第225章
眼前的人躬下身来,按住了藤椅,定定的看着他。
傅玉声屏住了呼吸,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抚在了孟青的手上,好像舍不得这个人走一样。
“……怎么了?”傅玉声见他一直不说话,便忍不住开口问他。
孟青的喉咙动了动,却没说什么,他挪开了脚,摇椅又继续摇了起来。
他摇了摇头,声音有点沙哑,说,“没什么,你看书吧,等等再说。”
傅玉声大约猜出他是为了什么,心里有些发痒,眼看到他走开,心里泛起一股甜蜜的惆怅,哪里还有心情看书呢?又出了好一阵子的神,结果弄堂里有人叫卖夜报,他才回过神来。
这里和他那里还大不相同,孟青这里也就算了,并不曾同外人合住。旁的人家大约是住的人多些,卖报的小孩子在外面喊着号外号外,说杨秋心与导演唐诉因新片《美人劫》陷入恋爱,被唐诉发妻告上法院。傅玉声起先听到还觉着是自己听错了,等听了半晌,才知道报童口里原来喊的的确就是这样一句,倒吃了一惊。他出门去买了一份报纸回来,在电灯下翻看着,结果翻了一遍,并没有看到这样的一条新闻,才知道原来是被骗了,不免又好气又好笑。
等他这样一份报纸看过了一遍,奶妈也带着廷玉和振玉从公园回来了。小孩子觉多,振玉已经在她怀里睡着了,振玉虽是跟着她走回来的,这时候也已经有些困了。
傅玉声见他们回来就起了身,不好意思仍躺在那里。奶妈见着他时,也有些惊讶,同他问了声好,便到后面去了。他听到奶妈在后面的天井里同孟青说话,声音有些低,大约是问他客人几时走,又问他要不要关门。
孟青的声音却听得很清楚,同她说道:“三爷今晚住在这里。你们早些睡吧,明早起来手脚轻些。”
他吩咐完了,又过了许久,这才过来到这边。
傅玉声等了他半天,也不知他究竟忙些什么,好容易见他过来了,却不先同自己说句话,倒去关门,心里就有些不满,小声的抱怨道:“怎么去了这样久?”
孟青将门关好,听他问,就解释说:“天太热了,给振玉他们也冲一下。他们闹着要跟我睡,我哄了他们一会。”
傅玉声这才明白,便问,“那他们都睡了吗?”
他问这句话时,原本没有别的意思,可孟青听了,却忍不住露出笑意,捉着他的手,低声的说道,“他们都睡了。你跟我去楼上吧?”
傅玉声听他一开口就要带自己上楼,不由得笑了,故意问说:“去楼上做什么呢?”
孟青面上泛红的看着他,咳嗽了一声,小声说道:“睡觉。”
傅玉声简直要笑出声来,却板着面孔又说道:“这样热,我也要洗一下。”
孟青这才觉出自己的性急来,脸上红得厉害,同他说:“三爷,你要洗澡的话,我这里没有那些东西,只有个木桶。你要是不嫌弃,我烧了热水,你凑合着洗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