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很是意外,拿着信又问了他一遍,说:“是三爷给我的信吗?什么时候?”
“他前两天给我的,怕你回来了他不知道,他说了,你装好了电话机,告诉他一声。”杜鑫办成了这件事,如释重负,想,同少爷也有交代了。
孟青沉默了一下,说:“我今天见着三爷了。”
杜鑫却不曾料到。可看他神情有些难看,也不好细问,同他闲聊了两句,才知道原来他中午就到了上海。
孟青一回来,就自作主张拨了电话请傅玉声出来,叫了汽车载着,一同去杜公馆拜见杜先生。他私下备了厚礼,还另请了一位很有头脸的人作陪,连帖子都请人写好了,让傅玉声递了进去,拜入杜先生门下,做了杜氏的弟子。
办成了这件事后,因为他还要留下来同杜先生说事情,傅玉声就先行告辞了。
杜鑫不料他一回来就办成了这样一件大事。他这些日子因为家里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傅玉声这一场牢狱之灾,他知道得也晚了。幸好没有出什么大事,人平平安安的放出来了就好。
上海不能得罪的人太多了。如今杜老板风头正健,能拜在杜先生的门下,有了这样一个求之不得的护身符,多一重靠山,总是好的。
杜鑫想,少爷不知道他已经办完事了。就说:“孟老板,三爷找你不知有什么急事情呢。他以为你搬走了,你这里又没有电话机,还是我跑一趟,去告诉他吧。”
孟青却拦住了他,说:“他总有别的事要忙的。”
这件事是傅玉声亲口吩咐的,杜鑫自然要去告诉他,就笑嘻嘻的说:“你又不在少爷身边,你怎么知道他忙不忙?”
“我今天去航运公司找他了,正巧他出去,我看见他车子里坐着个年轻的男学生,怕是有事情吧。”
杜鑫顿时心虚起来,一时间哑口无言,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猜想着,这个男学生是谁,总不会还是那个赵永京吧?
他不敢看孟青,一抬头就是晒台,就想起那天在晒台上看到的衣裳,想到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脸上忍不住火烧似的发起烫来,一双眼睛也不知该朝哪里看才好。
孟青却拆开了手里的信,信很短,不过几行,他慢慢的看着,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然后很快的消散不见。
这样短的一封信,他却看了好几遍,杜鑫一时没忍住,问他道:“孟老板,少爷信里写什么呀?”
第249章
“没写什么,就是让我回来了告诉他一声。”孟青将信叠了起来,仍旧放回信封里。
杜鑫哦了一声,讪讪的,后悔自己何必多此一问,又看他这里没什么人的样子,就问他吃过了不曾,又请他到自己家里吃一点。孟青多谢他的一番好意,只说是吃过了。
杜鑫看他沉默的样子,胡乱的猜测着,怕是为了少爷的事心里正不痛快。他跟着傅玉声久了,这种事情虽然见怪不怪,可在他心里,两个男人在一起,终究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好事。傅玉声又是个风流惯了的人,孟老板从前就是吃过亏的,怎么不记教训呢?这一次回来,为什么又一头栽进去了呢?
他劝也不好劝,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随意的寒暄了两句,就回去吃晚饭了。
吃过饭后,杜鑫同秀华说要去福熙路的傅公馆一趟。
他白天去医院探望老丈人,舍不得坐洋车的钱,自己一路走过去的,实在是辛苦。晚上又说要出门去傅家一趟,秀华有些舍不得,说:“这样晚了,还出去做什么呢?你就算是去了,难道他还能连夜赶过来不成?早晚也是明日了。还不如你早些睡,明朝早些起来,去医院的时候顺便去一趟,也不费事。”
杜鑫想,就是因为晚了,才要去说一声呢。说不准少爷他就要过来过夜呢。这些话却不能对秀华说,就道:“孟老板的回话,我总要告诉少爷。”
杜鑫拿定了主意,秀华就不再说什么了,取出来一块银元递给他,说:“这样晚了,路上小心汽车。你叫个车夫拉你过去吧。”
杜鑫心里十分的愧疚。
老丈人断了腿在医院里养伤,裁缝铺子的生意就停了,洋人的医院又是一笔极大的开销,虽然有孟青和傅玉声相帮,可他的脸面薄,总不好意思这样大笔大笔的花别人的钱。秀华的字写得好,拿了稿子回来替人誊写,老太太就替人浆洗衣裳,也能有些进项。可这些赚得都是辛苦钱,来得实在不容易,家里连铜钿都是一个掰成两半来用。他这一趟出去,来回就要花到一块,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秀华见他为难,只好反过来劝他:“傅先生的事,你是该跑一趟,早去早回,不要在路上耽搁了。”
杜鑫到了傅公馆,却不曾见着傅玉声。傅家的佣人好些都已经换过了,守门的人他也不认识,没人肯放他进去。他在外面苦等了半天,终于等到叶翠雯坐着汽车要出去打牌,连忙的跟着车子喊了两声。叶翠雯许久不曾见他,倒也客气,喊汽车夫停下来,坐在汽车里同他说了两句话。
杜鑫问了她的好,又问少爷在不在,叶翠雯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才说:“他前一阵子被拘坏了,这些日子天天都在外面,不知是闹些什么,怎么了?”
杜鑫一听她这么说,就知道自己这一趟怕是见不着少爷了,就说少爷前两天去了孟家一趟,落了空。又说孟老板去外地办事了,才刚回来。他怕少爷有急事,就来报个信。
叶翠雯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两眼,突然问他:“他是哪天去的,是不是大前天夜里?”
杜鑫听她说得这么准,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多了个心眼,撒了个谎,“不是呀,是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