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众护卫见此,纷纷跪地朝三月叩首,齐齐道:“属下愿誓死保少主周全!”
三月却一声喝令:“你们立刻走!”就算她再不肯面对现实,也不能不承认,白衣确实是走了。她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她的心空空荡荡的,只有随白衣去了,她才会解脱。
尘儿虽伺候三月时间不长,但也能看出三月对白衣的特殊情感。三月在白衣的尸体旁哭晕了三次,那满满的情意她如何看不出来。只叹老天爷不开眼,让一对有情人生离死别。此刻三月是存了必死的心,等丹台阁一众下属安然离去后,三月必会自寻短见!
三月从尘儿手中接过纸伞,漠然道:“你也走吧。”
尘儿颤声道:“少主要抛下尘儿吗?”
雨越下越大,李天似乎也没了多少耐心,他下了马,走到三月面前直接抓住她的手腕:“只有一次机会,若他们逃的掉,便逃。若逃不掉,亦是他们的命数。”
李天话落,那数千只蓄势待发的箭羽像是一张庞大的巨网,再夜空中铺开。数万条飞箭如流星一般飞速朝那些护卫射去。
斩草除根是他一贯作风,岂能听一小女子的三言两语便改变主意?这些逆贼,一个都不能留!
“你不守信!”三月惊怒地想要挣脱李天的束缚,斜面一缕银光避过她的腰身刺向李天。
李天侧身一躲,便轻松避过尘儿的剑,冷笑一声,将三月甩到兵将的手里,他则一个旋身便接近了尘儿,未祭出长戟,直接徒手抓住尘儿的手腕。
尘儿整个手臂都被这强悍的力道震的生疼,也握不住剑了。李天一个抬脚,将剑柄踢入掌中,寒光微闪,只听三月一声惊叫,尘儿胸前一痛,她死在了自己的剑下。
李天微微一推,剑身穿透了尘儿的身体,被死死地钉在车轮上。雨水冲刷着尘儿冰冷的身躯,她身下血流成河,却是死也不瞑目。
三月哭喊一声跪在地上,她能听见自己膝盖磕在地面上的声音,疼痛使她麻木,脸上雨水泪水混合。然后,她便见那些护卫死的死伤的伤,那些兵将轮着手中的长矛,将那一众受伤的护卫全部斩杀个干净。三月哭到抽搐又能如何?李天一掌便将三月击晕,将她拉上马,整军回营。
待三月醒来时,已是身在营帐中。她冷冷地笑了一声,然后利落地起身走出营帐。入眼是炊烟袅袅,雾气浓郁。她穿着湿漉漉的黑衣走在烟雾里,如行尸走肉一般,耳边仿佛听见有几个冰冷的声音在呼喝她。她未理会,继续往前走。她不知路的尽头是何方,但愿是条不归路,她也就不用回来了。
营帐内,李天正向常友人汇报军情,却听士兵来报,说三月不见了。未等他喝斥,那常友人却急忙道:“还不去找!找不到人本公子拿你们试问!”
李天诧异常友人的态度:“公子为何如此焦急?”
常友人道:“三月是本公子惦念的人,你说本公子为什么急?即便是在昏迷中,你也应该留人看守,怎能让她跑了,是你办事不利!”
李天内心不屑,明面却一副谦卑姿态:“是末将失职,末将这就去将她找回来。”
因刚下完一场雨,地上满是泥泞,雾气亦越来越浓。
三月却继续走着,边走边哭,呢喃道:“对不起母亲,女儿的心好痛,怕是无法再振作起来了。佛祖曾说,人生下来便是受苦受难的,而我的难,怕是过不去了。请您原谅女儿的自私与不孝。”
不知不觉间,她竟走到了一处山崖。她稍稍停住脚,立在崖边望着下方黑蒙蒙的深渊。好像梦中来过这个地方,白衣就在下面等她。想到此,她内心竟升起一丝欣然的向往,展开双臂,让风带着她,去找她的白衣。
李天赶到时,正亲眼见到三月跳了崖。他只看到她的背影,却亦能感觉到那义无反顾的决心!他震惊的同时立刻冲到崖边,却见一道黑影从身边掠过,也跳了下去?
三月感觉身体在急速下降,她却面带笑容。白衣,我马上就见到你了,等我!此时痛苦已离她远去,人世间再无任何牵挂,她只有白衣,只想白衣,只念白衣!恨不得生生世世都追随白衣而去,不离不弃。你死,我绝不独活。
耳边的风势似乎缓了下来,她身体有些冷,冷的发抖的身躯却落入一个怀抱。然后急速上升,宛如腾云驾雾一般。她愤怒地睁开眼,却见此人冷着一张脸,满眼都是失望。她却气的浑身发抖,厉声道:“我不需要你救我,放开我!”
“放开你,任凭你粉身碎骨?”锦怀不由分说,踩着岩壁上的突石,凌空飞旋,轻稳落地。
此时李天还未离开,见那黑衣男子居然将三月救了上来!那可是万丈深渊啊,如此绝顶的轻功怕是世间少有。他的千军万马亦在此时赶到,数千弓箭手立刻瞄准,若那男子稍有异动,就算轻功超绝,也会在片刻间万箭穿心!
锦怀只是扫了眼那磅礴的阵势,却亦不担忧,而是点了三月身上的几大穴位。三月气到颤抖的身躯渐渐平静下来,锦怀掏出瓷瓶,倒出两粒药丸送入三月口中。
三月吞下药丸后,思绪清醒了几分。跳崖不死,命不该绝!她叹道:“你不该来,来也是死。”
锦怀道:“几日不见,你倒是会未卜先知了。”
此刻那数万只箭羽都对准了他们,锦怀便是插翅也难飞。三月却叹了一声挡在锦怀面前,摆明又是想与李天讨价还价。
尚未等三月开口,李天便道:“只要是丹台阁的人,我都不会手下留情。”
三月说道:“如果我死了,你也不好交代。方才我失足掉下崖,是他救了我,也算让你有了交代。让他走吧。”
锦怀却貌似不太领情,拉住三月手腕说:“要走一起走。”
三月冷睨着他:“你主子此时正陷入水火之中,你不去救他反倒想死在这,难道这就是你们丹台阁做事的风格吗?愚蠢!”
锦怀叹道:“阁主不会有事,这世间还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的。纵然是万马千军,也不会将他击溃。而我若置你于此,便是悖逆阁主,罔顾丹台阁存在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