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笛声自后堂的院子里传出来,锦州太守樊画刚批阅完公文,抻了抻懒腰,眉目舒展了一下。
捕头刘方一挑眉:“这白姑娘与她哥哥在府衙内住了小半个月,她哥哥的伤势已无大碍。于是她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独自在后院吹笛子,这首凤求凰她吹了不下上百次了,就连我这等粗野汉子都会哼哼了。”
樊画笑了笑说:“要么怎说你是一介武夫呢。这首曲子她虽吹了许多遍,但每一遍的情怀都不同。第一次悲伤,第二次彷徨,第三次苦涩,到最后一次居然隐约平静下来。”说到这里,樊画的眼中划一抹疼惜,“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来排解心中的愁郁。”
刘方道:“大人很懂她。”
樊画瞟了他一眼:“你意有所指。”
刘方笑道:“大人也是时候娶妻了,我看这白姑娘就不错呢。”
樊画嗔道:“去!白姑娘有心上人。莫要胡说。”
刘方见樊画这么说,脸上却徒添一抹殷红,明显是害羞了。他抱拳道:“既然大人不好意思开口,不如我去替大人向白姑娘提一嘴?”
樊画思忖一番道:“既如此,你便去帮我探探口风。”
刘方叹笑一声,静静告退。他这位大人啊,若说治理一方是可以,但一谈到儿女之事就像个大姑娘一样害羞。于是只能自己亲自出马,问一问那白姑娘。
此时三月正在院中的凉亭里擦拭她的笛子,余光映入一抹黑影,她则笑道:“你的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我们是不是也该告辞了?”
锦怀的伤的确好了七八分,半个月的时间他的伤口已然结疤,只要不做剧烈运动便无碍。这半个月里来,樊画对三月的殷勤他都看在眼里,若非顾及他的伤势,怕是三月早就受不了逃之夭夭了。他来到三月面前坐下,笑道:“委屈你了。”
三月白了他一眼:“这等客气的话莫要在说了。”她抚摸着手中的笛子,叹一声,“锦州一向太平,这半月里来我不闻世俗之争,但心中却担忧母亲的状况。我想去株洲。”
锦怀道:“已经没必要去了。”
三月皱眉道:“怎么说?”
锦怀说道:“株洲战事已经平息了。”
三月惊讶:“什么?你怎么知道?”
锦怀道:“你忘记我的身份了吗,丹台阁的势力遍布天下,株洲的战事怎能瞒过我的眼。”
三月知道丹台阁神通广大,就算死了一批,也会有另外一批迅速崛起。她只关心母亲的情况,颤声道:“结果如何?”
锦怀眉头微皱,说道:“常昊以株洲百姓做要挟,逼王爷妥协。王爷为了赫连夫人自然不肯,后来赫连夫人表态愿随常昊回宫,只求能放过株洲的百姓。常昊自然答应,且还要王爷率军归降,方可罢兵。”
三月骂了一声:“卑鄙!”
锦怀叹道:“王爷束手就擒,此刻怕是已被押入京师了。”
三月不可置信地看着锦怀:“他可是你的阁主,你怎地这般态度从容?你难道就不在乎他的生死吗!”
锦怀却道:“身为丹台阁的死士,我们当尊奉阁主之令。他若想脱身,谁也拦不住,就常昊也没那个本事。相同,他若想做阶下囚,便是我们去了,也只是枉然。他只在意赫连夫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母亲,你还不明白吗!”
三月神情悲凉,抖声道:“我母亲,怕是又要回到那地狱般的生活。不!我要去京城,我要进宫!”
锦怀道:“咱们的确该回京师了。但不是去皇宫,而是去丞相府。”
三月诧异:“丞相府?”
第45章 第 45 章
因她一念之差,害死了昭儿!她立在赫连殿中,总感觉这空荡的大殿里有一股尘封的血腥味。新做出的凤袍就整齐的叠放在床上,她看都没看一眼,坐在了梳妆台前,从容地望着铜镜里那个冷面寒霜的男人。
师未明强压制怒气,说道:“爱妃这一趟出宫,感想如何?”
赫连雅淡淡地说:“此次真是让我见识了,一国之君与一代枭臣的风范!”
师未明不屑一哼,来到赫连雅身侧,微微弯腰,将唇凑到她的耳边:“可是朕想让爱妃看到的,却并不单单是这些。你的昭儿已经死了,被朕赐了毒酒。”
赫连雅突然浑身发抖,闭上了眼。
师未明则用一副欣赏的态度看着赫连雅,阴戾地说道:“原来朕在爱妃的心中,还不及那贱婢,她真是死有余辜!”
赫连雅突然瞪着师未明,颤声道:“陛下究竟要如何,才能放过他!”
“他?你不说,朕还真要忘了。你和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师未明怒喝一声,一把抓住赫连雅的手臂将她带入怀中。
这冰冷的怀抱冻的她浑身发抖,她却露出平生第一个嘲讽的神态,无所忌惮地凝望着他:“他是个正人君子,绝不会做那乘人之危的无耻行径!”
“意有所指。”师未明怒气当头,当真失去了全部理智。一把将赫连雅推上梳妆台,只听噼啪几声惊响,那价值不菲的首饰便被摔个粉碎。
殿外的小太监们听的真切,然而全笙总管并未发话,他们也不敢冒然擅闯,只在心中默念,皇后娘娘千万不要出事!
陛下的性格脾气只能用柔不能用刚,全笙深明其意却也只能叹息,皇后娘娘性子够烈的,她这些年几乎垄断了陛下所有的荣宠,甚至陛下还为她,不惜与群臣抗争。终于将她推上母仪天下的皇后宝座,却在册立当天,发现她逃了,跟自己的亲弟弟逃去了株洲。
全笙再叹一声,当晚陛下赐死昭儿后,回到寝殿居然吐血了,御医说是怒急攻心所致。陛下爱极了娘娘,竟不惜病痛之躯连夜召见常将军,特命其率军征伐株洲,不择手段也要将皇后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