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姜凝醉明明不论从- xing -格还是神情上看,与颜漪岚的心- xing -都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一个妖冶如火,一个清冷如冰,可是她们眼里强势笃定的目光却相差无几。
不知怎么地,央玄凛望着望着姜凝醉,脑海里一个许久不曾闪现的身影,在这一刻却从未有过地清晰起来。
每每忆及那抹芳华早逝的人儿,北央王的心头总不免袭来一阵倦怠,他脸色沉沉地摆了摆手,道:“太子妃既然有事,孤王就不多留了。”
“退下吧。”
央玄凛神情里一闪而过的疲惫饶是掩饰得再天衣无缝,仍然让姜凝醉察觉出了痕迹,可惜她并无意探知别人的心事,所以闻言只是淡淡福了福身子,侧身离去。
姜凝醉。姜疏影。
这姜家的人,一个个的都是这副硬脾气。只是央玄凛想不到,这姜凝醉的脾- xing -,竟然跟她那亲姐姐分毫不差,竟然让他都不觉有了瞬间的恍惚。
他尚如此,那颜漪岚又当如何?
告别了央玄凛,姜凝醉还未走近颜漪岚的大帐,不远处便看见碧鸢神色凝重地守在帐外,瞧见姜凝醉行来,她紧咬了下嘴唇,快步迎了上来。
“拜见太子妃。”
隐隐觉出了端倪,姜凝醉视线越过碧鸢落在紧遮门帘的大帐,平声问道:“怎么了?”
“祁月公主已在半山被人寻见,太子许是明白了什么,正在长公主的大帐内……”
接下来的话,碧鸢自是不敢越矩多言,但是姜凝醉却是听得懂的。
多半是祁月的出现让颜君尧瞬间明白了整件事的缘由,所以他寻柳浣雪无果的情况下,只能跑来质问颜漪岚这个幕后真正的主谋,想要问出柳浣雪的下落。
或许也不单单是真的想要个所谓的答案,不过是他心底的那点不快,总归是要寻个发泄口的。
“我知道了。”姜凝醉站在原处想了半晌,她淡淡回了碧鸢一句,随后又道:“这儿有我,你先退下吧。”
碧鸢忧虑地看了大帐一眼,又偏头看了姜凝醉一眼,最后点头道:“奴婢告退。”
大帐里静的出奇,姜凝醉默默在帐外站了不一会儿,便看见颜君尧从账内愤愤然地走出来,脸色铁青,双眼泛着嗜血般的通红,他出来得那么急,险些与帐外的姜凝醉撞个正着。
此时的颜君尧像极了一头受了伤暴怒的狮子,失了理智的脸上没有半点往日的雍容俊雅,看到候在帐外的姜凝醉,颜君尧恍若无睹,越过姜凝醉的侧身准备离开。
“太子。”
姜凝醉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擦肩而过的一阵轻风,但是却透着不容人拒绝的气势。她说着,看见颜君尧自她身侧顿住了脚步,她缓缓转过身子,正对上颜君尧的视线。
“你还想说什么呢?”颜君尧并不去看姜凝醉,他的视线垂在地上,自嘲般叹息道:“她走了,她终于如愿离开了我的身边,她从此真正的自由了。而放走她的,是那个你们口中最疼爱我的皇姐,我那最最亲爱的皇姐,连半句招呼都没有,就这样随意地放走了我最爱的女人。凝醉,你还想说什么呢?”
姜凝醉平静地望他,太过镇定的神色似乎能烫平一切的愤怒焦躁,她静静道:“太子常说你爱她,但是太子,你真的了解她么?你知晓她最爱的是什么,她想要的又是什么?”
姜凝醉的质问只换来颜君尧的苦笑,他眸色一暗,既是无奈又是伤怀道:“凝醉,你当真以为我毫不知情?”他说着,摇了摇头,道:“她的心里只有池蔚,我知道,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可是有些事情,他知道,却宁肯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那又如何?这并不是皇姐擅自放走她的理由,这并不是……”颜君尧说着,眼里突然涌出一阵恨意,那么深,让姜凝醉微微怔了怔神。“难道因为皇家对池蔚有所亏欠,所以这就能成为皇姐成全她们的理由么?皇姐做这么多,可曾想过我?”
姜凝醉闻言,眼里的淡漠褪去大半,看上去竟有些恍惚和心疼。“所有人都希望长公主来成全,那谁又来成全她呢?”
颜君尧的神色大动,他诧然望着姜凝醉,她那淡淡的语气里,无不是对颜漪岚的维护。而他一直以为,像姜凝醉这样生- xing -淡薄的女子,本该是置身事外的。
“不论太子如何去想长公主,唯有一件事,太子无论如何也不能随意抹杀。”姜凝醉目光如剑,犀利而冰冷,竟让颜君尧有一瞬间心生畏惧。“若说长公主不曾想过太子的感受,这句话说出来,是不是太武断自私了一些?”
说罢,姜凝醉不再理会怔怔站在原地的颜君尧,擦身往大帐内走去。站在帐外,她细细凝想了片刻,不免回头又道:“也许当真如太子所说,长公主放走侧妃,是因为对池蔚有所亏欠,是为了弥补母后心中未了的遗憾。但是她这些年对你的百般维护,却与这些都没有关系,若真要说,不过是因了亲情二字。”
爱并非是自私的占有,也不是疯狂的禁锢,爱由心生,这从来就不该是颜君尧折磨柳浣雪这么些年的理由。爱是给予,是包容,也是尊重。
只有懂得如何去爱别人,才能有资格去得到别人同等的爱。对待爱人如此,对待自己的子民和国家,亦是如此。
这是即将作为一个君王的颜君尧,所需要学会的。姜凝醉想,这或许也是颜漪岚所能教予颜君尧的最后一课,也是最重要的一课。
留下久久沉思不语的颜君尧,姜凝醉掀帘走进大帐,却发现帐内出了奇的安静,四周静悄悄的,与外面的喧哗形成那么强烈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