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姜凝醉按捺着好奇,她先是扫视了一遍昭翎殿里的所有人,随后冷冷命令道:“你们都先下去。”待屋内所有的闲杂人等纷纷退去,姜凝醉看了看面前站着的青芙和绿荷,沉吟片刻,道:“绿荷,替我出去告诉管事的公公,我这儿暂时不需要打扫了。若是长公主问起,只管交代是我吩咐的。”
等到一屋子的人都散了去,姜凝醉这才转身坐回了书桌前,缓缓拆开了那封从未被开启的信笺。
屋内的声音仿若全部被隔绝在了外面,青芙并不知晓这封信里的内容,只是看着姜凝醉越发冷凝下去的脸色,她的一颗心也不觉地被揪紧了,心里只是反反复复打着鼓,默念千万不要横生出不必要的枝节才好。
姜凝醉读信的表情太过镇定了,镇定得一点讯息也不留给青芙,但是她一点一点冷白下去的脸色,青芙却是察觉到了,想到这里,她的心更加忐忑不安了。
信不过只有一页半,里面的遣词造句也并不难懂,可是就是这么短短的几句话,姜凝醉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才能把里面潜藏得巨大真相想得通透。只是不对,还有一点她没有想明白,偏偏这一点,是她最怕想明白的。
不过,她必须要知道答案,知道这整件事背后的真相,知道这一场颜漪岚精心设下的局里,她究竟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
哪怕这个答案,会将她们彼此拉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原本有些昏沉的意识,这一刻猛地一黯,姜凝醉无力地支着椅子扶手坐下,她的一颗心狠狠地锁紧,太过凛冽的事实逼得她难以遏制地蹙紧了眉。半晌,她从信里抬起了头,目光冷若寒冰,光是这么淡淡地望向青芙,已让青芙背后生寒。
“青芙,”姜凝醉用极尽镇定的嗓音唤住青芙,她的指尖随着话语慢慢收尽,将掌心的信笺捏的发皱,“我且问你几句话,你只需坦白回答我。”
青芙此时也意识到事情或许非同小可,她不敢含糊怠慢,只能重重点了点头,道:“嗯,娘娘只管问。”
“你曾经跟我说过,那日我落水的时候,是长公主的人最先找到我的?”
青芙应道:“回娘娘的话,是这样没错。”
姜凝醉抿了抿唇,声音不可自制地有些沙哑,“那我再问你,长公主发现我落水的时候,做了什么?”
“长公主赶到的时候,侍卫们已经从水里将娘娘救上了岸边。”青芙努力地回想那日所有发生的场景,可惜那日的事情太过猝不及防,所有的场景堆积在一起,记忆实在是凌乱不堪。“长公主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奴婢看着看着,却觉得一整颗心都跟着颤碎。长公主只是缓缓走过去,将娘娘抱在了怀里,很久很久都没有放开。”
听到这里,姜凝醉本来是该觉得难过的,但是她却只是疲惫地闭了闭眼睛,眼里再睁开之时,冷漠的眼眸里全是近乎无情的镇定自若。“很久很久……都没有放开?”缓缓地重复了一边青芙的话,姜凝醉不合时宜地笑了笑,笑容看上去竟是那么的悲伤和讽刺。“既是不慎落了水,为何长公主只是袖手旁观的抱着,却丝毫没有立即传诏太医?”
青芙的肩膀猛地一颤,她愕然地抬起了头,望见的是姜凝醉漠然冷静的眼眸,她的心一沉,在姜凝醉的眼神里,突然感到了一阵心悸和绝望。
“为什么呢?”每一个字说出来都像是在姜凝醉的心上反复切割,突如其来的事实远比她受杖刑时的疼痛还要凛冽,她手里狠狠捏着那张发皱的信笺,那是太子妃落水前留下的唯一一份遗书。“是因为长公主想让那时的太子妃死,还是因为在救上来的那一刻,太子妃就已经没有了呼吸?”
青芙的肩膀似是再也承受不住更多的颤抖,她不敢直视这一刻姜凝醉的眼睛,也不敢回答姜凝醉的问题,只能垂着头跪了下来,低声惊呼道:“娘娘息怒!”
真是好大的一盘棋。
看来,我注定不曾是你的对手。
姜凝醉想着,明明眼睛一片灼痛,但是却偏偏没有眼泪可以落下来。
颜漪岚,终归还是我输了。也罢,这盘棋自一开始,我就是个输家,又何必在知晓结果的时候,再来悔不当初呢?
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姜凝醉转身往殿外走去,推开门的一瞬间,不料撞见了正折身回来的绿荷,姜凝醉越过绿荷,出声道:“摆驾凤仪宫。”
绿荷被姜凝醉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弄得怔愣,回神看见青芙失神地跪在地上,一张脸上满是惶惶不安的表情,肩膀微微地颤抖着,像是要抖碎全身的骨头。
“青芙姐姐,这是怎么了?”
“快,快去传话长公主。”青芙来不及回答,只是一个劲地把绿荷往殿外推去,嘴里不觉地失神呢喃道:“若是迟了,怕是这皇宫都要跟着乱了。”
第七十九章
太阳灼辣,照晒在皮肤上本该炎热,但是姜凝醉却只感觉到刺骨的冰冷。
昭翎殿到凤仪宫的路程并不远,若要算起来,也不过两盏茶的时间,所有有关于颜漪岚的画面一直跳脱在脑海之中,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忘而不能忘,想又不甘想。
凤辇落下的瞬间,姜凝醉的整颗心却提了起来,她看着那道熟悉的宫门,那朱漆红柱依然色彩鲜艳,可是如今落在她的眼里,便只觉得此情此景着实是讽刺的很。
一路转进沉雁阁,姜凝醉轻车熟路,脸上的表情太过镇定,镇定到让人感觉不到她这一刻内心风起云涌的波澜,也不会知晓,她心里千丝万缕的揪扯和疼痛。
“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