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月若有所思:“当初我曾失约于你,我想……再回那客栈看看。”
东华握着朝月的手柔声宽慰:“傻瓜,你也说了当初是事出有因,不过既然想回去看看那就去,住了那么久,我倒也有些惦记。”说罢便告知百草,百草自然也是记得客栈方位。
去是容易,只是如今这身份是个问题,东华正盘算着要如何避开众人,只听马蹄嘶鸣,已经不知不觉到了。朝月只看着东华,知道东华必然已经是想好了办法。
东华告诉百草绕过客栈正门,到了客栈□□直接由后门驾车驶入。这长安十二街里坊布局匀称齐整,转角一绕便到,客栈的门大敞着,百草驾着马车不顾门口有人问询直接冲了进去,随后对旁边的伙计说道:“去把你们掌柜找来。”
长安城内帝王之都,几个正在卸下酒水的伙计见了这马车便知道这车里坐的不知道又是哪户的达官贵人,自然也是不敢轻举妄动。掌柜匆匆赶来见这马车居然就这么直接冲进了庭院里直接阻挡了伙计卸酒,不禁上前嚷道:“你们是什么人,怎能直接闯进来?”
此时,东华挑开马车上的门帘一角:“许久未见,掌柜可是别来无恙?”
掌柜一听这声音便向车门走近,刚一走近惊得瞠目结舌:“无双……啊不,圣……”
东华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示意掌柜上前,随后悄声说道:“今日故地重游想进来喝个茶,但恐打扰掌柜生意,还请掌柜散了众人,行个方便。”
掌柜仍是惊得瞪大两眼,听了这话顿时喜不自胜:“是是,小的马上去办!”
东华又扫了扫四周的伙计,掌柜马上会意:“知道,知道。”一边躬着身子后退一边忙跑到众伙计身前嚷着今日要关门休息,发了工钱让他们去听戏喝酒,随后又匆匆跑进了客栈内。
百草见转眼间这庭院已经四下空空无人,笑着说道:“师兄你倒是会说,你这明明是不让人家做生意,竟然还好意思说是打扰人家做生意。”
东华敲着百草的头哼道:“我哪里不让人做生意了,我又不是喝茶不给钱!” 说完已经下了马车。
说话间掌柜已经散了众人回来,见东华正飘然逸立,不禁双膝跪地拜道:“小的真是祖上积德,居然这辈子还能够再得见圣君天颜,往日不周到之处还请圣君恕罪啊!” 说完连忙磕头。
东华微微皱起双眉,就怕遇见这种罗里吧嗦的情形,这掌柜为人尚可,当时也并未有过什么不妥之处,便叫掌柜无须多礼只管前面引路。
待掌柜转身向前走去,东华掀开马车门帘,伸出手微笑道:“下来吧。”
朝月笑着将手递到东华手中,由东华扶着下了马车,边走边叹:“若不是你这无双公子声名在外,咱们哪里需要这么偷偷摸摸的,直接大摇大摆从前门走入便是。”
东华一愣,这话倒是不假,百草终日闷不做声,朝月与香儿虽然来过,但皆是乔装而且也整日低调,只遇到无赖的那次惹了点风波,可最后也是以自己打架告终。正愣着神,朝月回眸转身牵起东华的手:“怎么还愣着,不是说了进去喝茶?”东华只能摇摇头笑着牵起朝月向里走,自己的确也是不想被人看到,但明明主要是不想让她被别人见到,她倒是先来反将一军。
二人牵着手走在前面在百草看来可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有趣,只见前面两个公子一人白衣飘飘,一人蓝衫袭袭,此刻正手牵着手。
第86章 第 86 章
几人到了客栈前厅,果然厅内空无一人大门已经紧闭。不多时掌柜便端来了茶为几人斟茶,偷偷瞥了眼了坐在里侧正低头不语的朝月也不敢多说话,斟完茶便忙退下一旁。
三人说说笑笑品着茶,朝月仍是低头不语只微笑倾听,东华望着这一切就好似昨日,随即东华走向掌柜问:“不知当初所住的那间房现在是否空着?”
掌柜忙回是空着,说完拿出一串钥匙引着东华向楼上走去。原来自从东华高中又在当日便被钦点为驸马后,掌柜这客栈便成了一处福地,掌柜也将东华一直住的那间房当作镇店之宝不再轻易给人住,怕坏了风水。
东华走进房内见摆设果然就与自己走时一模一样,缓缓走近床榻摸着床沿,想着自己就曾日日夜夜躺在这里想着心中之人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会不留只字片语就悄无踪影。正摸着,一只纤细的手掌覆上自己的手,东华转头,迎上的正是当时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双如水的眼眸。东华拉着朝月走近书橱:“这是你走后添置好的。”
朝月看着这房内的一切恍如隔世:“你当初一定是对我痛恨至极,觉得我是跑出来捉弄了你一番就独自跑回去了。”
东华摇头:“当初我也觉得你并非如此不守信之人,只是之前你就算不想拆穿自己身份,走后也应该留下只字片语。”
朝月仍喊冤枉:“我明明留了,当日在宫中相见时不是就告诉你了?”
东华不依:“明明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明明就夹在《诗经》当中。”朝月说罢便去翻着那堆书。
“ 《诗经》?”东华也跟着搜寻着,忽见朝月停下,手中正拿起一本《诗经》,正想打开来书页里面飘然落下一方锦帕,东华俯身拾起这绣红精细的锦帕,双手展开一看,锦帕中央赫然并排写着八个娟秀工整的小楷:缘定三生,皇城內续。
东华痴痴望着这八字,心中如潮。
朝月却是心如止水,自己想要来这客栈,一是想要追昔,但更是想要亲口告诉东华两人自这客栈相逢开始直至今日的大明宫,一路几经辗转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日,你怎能又撇下自己要领兵出征?可朝月万万没有想到这本书居然还在,这锦帕居然还安然夹在书里,看着当初自己含泪亲手写的八字留书,朝月脑中思前想后的句句话语竟然全部消失不见,心中的波澜也瞬时全都平静了下来,平静得就像无一丝涟漪的湖面。
东华望着锦帕拥朝月入怀,告诉她当初自己是如何在这不见了她的客栈中一夜一夜看着窗外的明月由亏转盈,后来又如何试图劝说自己这只是萍水相逢。东华不知道自己当初如果看见了这锦帕留书还敢不敢再继续动心,也不知道这锦帕是不是两人走到如今的关键一环。反正,也已经在一起了,曾经的一切就算重要,现在也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