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麟德殿却见青雀正在殿外等候,东华忙蹲下身去问道:“青雀怎么在这?眼看着就下大雨了。”
青雀撅起小嘴说道:“姐夫不是说了今日来看青雀?青雀干等不见就自己来了。”说完又抬起小手摸着东华的脸问:“姐夫怎么如此难过,是跟皇姐吵架了?”
东华望着青雀只觉自己心中正被抽打鞭笞着,喉中哽咽着说不出话,微微平复了下握起青雀的小手说道:“没有,都是姐夫不好,青雀乖。”说罢抱起青雀走进殿内。
东华耳听着青雀读书的稚气之声朗朗,眼望着窗外的狂风呼啸而过,心内却惦念着朝月是否仍在暗自流泪。夜幕低垂,东华将青雀送回大福殿,走前东华望着青雀那一双闪烁的大眼睛说道:“姐夫有事要出远门,青雀要好好读书,乖乖听皇姐的话。”
青雀忙问:“那姐夫什么时候回来?”
东华低首:“还不知道,但会尽快。”说罢又抱了抱青雀,回了麟德殿。
夜已至,大风如泣,大雨如诉,东华正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殿门处通传仲太医觐见。
百草见了东华忙问:“师兄怎么如此糊涂,我知道你一直都想领兵亲征,可如今就算人人知道师兄是为大唐而亲自出征,但这有心之人可是会将师兄这出征看作是与那郡主双宿双飞啊!”
东华漠然:“你去见过她了?”
百草轻叹:“一听说此事便去紫宸殿了,只陛下一人在也不愿与我多说,这话也并非是陛下所言,只是我作为旁观者要告诉师兄的,郡主一事本来就是甚嚣尘上,你若一去这悠悠之口又如何再堵得住?”
东华望了望百草被雨水打湿的鞋袜抬头问道:“你是和我一同前往,还是留在太医院照看陛下?”
百草急得跳脚:“我当然是跟着师兄,宫中那么多太医,陛下又哪里非要我来照看,师兄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不是说这一切已经跟你知道的都不一样了?你可是知道眼下陛下有多伤心?”
东华按住百草神色凝重:“再不一样我也不能明明知道却眼睁睁看着,如若真的发生什么我无法再在这大唐立足,就算是灰飞烟灭也对不起我自己,更无颜再面对她。”
百草长叹:“竟真的如此严峻?那师兄你可曾打算让陛下知晓?”
东华摇头:“已无甚意义,只会令一切听起来荒唐可笑,你也不必多问。”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
百草听闻缓缓点头,如今的师兄,就算是陛下也奈何不得,凭白多言也只会被看作是冠冕堂皇的借口,毕竟师兄已经前前后后做了无数骇人之举,还都一一找了掩盖世人的说辞。
百草无奈:“师兄你又何苦将自己置于这种境地?还是回去再劝劝陛下吧。”
东华忍不住苦笑一声:“是啊,我为何要身处于此,这一切又是何苦?但她既不想见我,我还能说什么,反正我心意已决。”
“师兄……”百草还想再劝,东华却心中愁苦不想再听,只道天气恶劣让百草速速回去。
夜已深,骤雨初歇却仍是雷鸣电闪,东华躺在麟德殿内辗转反侧,望着窗外道道闪电将夜空闪的犹如白昼一般更是心乱如麻。这算什么,她说不想见自己难道今夜就自己留在这麟德殿了?想到此处东华立即起身回了紫宸殿。殿内已无烛火,只被雷闪映的忽明忽暗,东华望着床榻上向内侧躺着的朝月呆立片刻,她定是还醒着,可她这怒气也定是未消。
东华悄声上了床榻,伸出一臂放在朝月身上想要将她圈在怀中,谁知身前之人却只清冷一声:“放开。”
这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听在耳内更甚窗外夜空中的电闪击在心头,东华缓缓放开手,让出一臂距离,这床榻之上便第一次空出了一道天堑,无法跨越。
第100章 第 100 章
天刚微明,朝月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何时被东华抱在怀中,原来自己早已习惯这一身暖意的怀抱。这人还在熟睡眉间却不得舒展,微微一动却发现又被牢牢锁住不留丝毫缝隙。朝月就望着东华那微微蹙起的眉,脑海之中却又出现了骨力娜莎,再望向东华已不由得又是怒从中来,自己不擅骑乘,这人已经要和别人去并肩而骑,自己不喜歌舞,别人却可为你倾情热舞,你所钟情的夕阳西下携手共骑终于有人与共,可那人却不是自己!
想到此处,朝月用力想要挣脱东华的怀抱,锁得太死,朝月还未挣脱东华就已被惊醒。
东华睁眼,也不知自己是何时将朝月抱在怀中,可看着正在试图挣脱的朝月,东华抵死不放。
见东华如此,朝月渐渐放缓,再望向东华却是满眼凄楚:“你不是说了,这大明宫就是你的家?如今你竟要舍家而去?”
东华既是心疼又是无奈:“我出兵前去,不正是为了保家?”,东华深切望向朝月,只希望她或许可以懂得,哪怕只是少许。
“你就不能不去?你今日说不还来得及。”朝月知道东华出征一事已经在宣政殿上宣告众臣,也等于向这天下言明了。可那又如何?只要东华此时点头说不去,自己大可将这一切揽过,就说自己不准,于情于理无任何不可,也无任何不妥,圣君东华是自己之君,而自己则是这大唐的一国之君。
东华望着朝月那满是哀怜的双眸闭起双眼缓缓转向窗外,不忍再看也不可再看,再看断然会被这双眸击垮,心里苦苦筑起的防线也会瞬时崩塌,良久,东华摇头:“我不得不去。”随后东华又望向朝月:“月儿你可否换作我的角度想想?”
为你而想?东华的再度坚持令朝月霎时怒起:“我何时不曾为你而想!可你难道有为我着想?你一再要我当着众臣让你领兵亲征,如今却又是与这说不清道不明的骨力娜莎一起,你就是这般为我着想?这般让我看着你们两人共赴沙场,同生共死?”说罢又再拼命挣脱,东华眼见着自己已将朝月的手腕捏得发红,不由得松开了双手。
朝月愤然起身唤来香儿梳妆,香儿满脸惶恐的望着立在一旁的东华,想要开口劝慰却又不敢多言一句,只得静默着为朝月梳妆。东华静静看着香儿为朝月梳妆完毕,再为朝月更衣换上冕服,这一切明明如常,自己还会亲手为朝月穿上冕服,带上冕冠,可眼下自己却好似被隔绝开来,只可远远望着,不可靠近,就仿佛站在一层结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