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是女生,你还会喜欢我吗?”
董问雁听得一头雾水,她似笑非笑的拿胳膊撑起头。“为什么这么问?”
“没为什么。”刘忆南略显悲伤的垂下脑袋。
董问雁只当自己是遇到了“我和你妈同时跳水里,你救谁”的无解难题,顺毛似的的拍了拍小刘的背。“也许……会喜欢吧,你是男是女对我而言,并不是特别重要。”
“小董,我喜欢你。”非常喜欢,特别喜欢,喜欢到想和你分享人生的酸甜苦辣,和你看尽世界各处的人文风情,从诗词歌赋,聊到柴米油盐,如果她还有命活着的话。
与董问雁同届同系的学生皆知,小董和他们的老师有见不得人的师生恋关系,年龄相差极大的二人,从不觉得他们的感情只能在遮羞布下。她们光明正大的在众人面前做着与普通情侣一样的事,包括在学校里的情侣约会圣地拥吻。
尽管她们成为不少学生茶余饭后的笑料,却也鼓励了不少内向自卑的人,坦然活在阳光下。致使她们真正分手的从来都不是因为流言蜚语,是因为董问雁的病。那几年正是她病重的阶段,她逐渐腐烂的内心,与即将被虫钻空的脑子,她的身体在一点一点的崩坏。
董问雁的父母切身体会过小董病发的危险,登门拜访的第一件事不是劝她们二人分开,而是害怕老师一个照料不来。老师在未经历那场浩劫前,满不在乎的将董问雁的病情视作是小感冒,甚至在小董父母面前夸下海口。
怎能料到,胳膊和大腿从此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刀疤,她至今还记得那可怕的一晚,她苟延残喘的爬进浴室反锁上门,浑身发抖、慌张得连连输错数字,区区三个数字的报警号码,竟费了她好几分钟时间。
当时除了想活命外,在她的脑袋深处居然还藏有一丝庆幸,庆幸自己伤到的不是右手,等身体康复后,她还能够继续握笔绘画。小董似梦魇般疯狂的敲击着浴室门,她寻着她的血迹而来,她的伤口止不住的淌血,夸张的染红了她的白色休闲裤。
“喂、喂,我要报警……”她因失血过多,神志开始有些模糊,光是将手机拿到耳边已经是用上了她全身的力气。“你们…要小心…她有遗传- xing -…精神病…”
小董不停用脑袋撞击浴室门边的墙壁,身上沾染的血已经分不清是她的,还是老师的,她死咬着下唇,正在做着惩罚自己的举动。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道歉着……
再次醒来时,老师感到无比幸运,她是在医院病房里睁开的双眼,而不是飘浮在空中,惭愧的望着她两位年迈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参加她的葬礼。
她的懦弱使抛弃了她,仿佛忘记了她们曾经许诺的不离不弃、永生相随的人不是她。
第9章 12
12
董问雁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和老师单独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她没有资格怪老师当初在她最痛苦的阶段抛弃她,她觉得除了她的爸妈外,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想和她多待一秒。谁愿意跟一个随时随地可能神经发作的精神病患者做朋友。
小董不自然的舔了舔下唇,她不打算隐瞒她和小刘的关系,就像当年二人的关系,她也是坦荡荡的承认了。“我和小刘在一起了。”
老师悄悄深吸了一口气,两只手藏在桌子底下不安的搓着手。“我知道。你很久没有那么开心过了。还有……我对不起你。”
董问雁下意识,情绪激动的反驳道:“不需要,你不用向我道歉。是我该跟你道歉,我伤害了你,我该赔偿你的。”
老师淡然一笑,犹豫再三的握住了董问雁搁置在桌面的手,压在心头的石头却仍然存在。“我会祝福你们的。她,知道你的病情吗?”
董问雁不知所措的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老师沉默了几秒,又追问道:“你出来见我的事,她知道吗?”
“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董问雁被温暖的包裹在手心的手,不自觉的握起了拳头,她害怕得浑身颤抖,似乎又回想起了不愉快的回忆。
“我、我好怕……”旧事会重演。她对老师还是带有一些赖不掉的心理依赖,像是孩子由心底对父母的依赖。
“恢复治疗吧。我来是想和你讨论这事,也为了你以后能否自理的生活。”毕竟她不希望再听到,情绪失控的董问雁被送入医院,接受强制治疗的痛苦消息。
“我们再去找一次你的主治医师,买些药来抑制你的病情,好吗?”她感觉自己像是在费劲心思的哄三岁小孩去医院看病的幼教。“你肯定不希望下次复发时伤害到小刘。”
最好永远不要再发作。
董问雁乖巧的点了点头,一面对老师,总会让她意识到自己是名精神病人,自己曾经伤害过对方,她越是试图逃避现实,现实却越发逼近。只有小刘能使她暂且忘记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一心一意的沉浸在她们二人的世界里。
如果可以,她永远不想让小刘知道。这是她人生的污点,也是她自身最大的败笔。
“小董,我回来了!”刘忆南提着专程跨半个城市买来的草莓奶油卷,本以为迎接她的会是董问雁一个大大的拥抱,或是像只小仓鼠似的,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满怀欣喜的注视着她。
结果却不如她所意料的那般,董问雁不在家,平时这个时间她都是在客厅里等着她回来做晚饭的。她想不出来,小董一个人会去哪,凭她对小董的认识,她交际圈里,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过是三个人:老师、她、还有一个没见过面的编辑。
“小董会去哪呢……”她自言自语的走到厨房,把手里的奶油卷轻手轻脚的摆进冰箱里,以方便小董回来可以大饱口福。她不是很喜欢这种小姑娘口味的甜食,又或者说她的味蕾根本尝不出甜是什么滋味。
她沉思的靠在料理台边,试探的拨打了一通电话,第一次,董问雁没接,第三次她接了。小董的语气,起初听上去散漫、虚弱,而后逐渐恢复正常,身边似乎有些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