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听到有人拿着话筒说:“无缘?谁点的啊?”
她看向屏幕,是吕方的《无缘》。
然后就见高朗站起来拿过话筒。
计疏看着他,其实她记忆中的高师兄已经有些模糊了,就隐约的记得他是当年青芫溪大学的风云人物之一,是很多女生茶余饭后讨论的对象。
高朗就这样静静的站在房间的一角,身形高大但又格外的清瘦。
他的声音很低沉,微微有些沙哑,这首吕方的无缘,被他唱来带着种很特别的味道,有些悲伤,满满都是感情但又有些冷清。
原本热闹的包厢里瞬间也没了其他声音,大家都很安静的听着。
高朗唱完后回到沙发上坐下,旁边有个女生低头和他说了句什么,他点了点头盯着屏幕没再说话。
这个女生长得很漂亮。
“革小竹是高朗的表妹。”郁辰的声音突然在她旁边响起。
原来是表妹,眉目之间确实有几分相似。
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顿了一下接着说:“有些事情虽然我现在仍然无法理解,不过我尊重任何一种感情。”
计疏愣了一下,猛地回头看着郁辰。
郁辰却没看她,他给计疏倒了杯橙汁,没再说话。
她很想问问他,这句话是不是她认为的那个意思。
中途计疏去卫生间,在走廊一侧的阳台上看到高朗独自站在那里看着外面的街道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他整个人处在光的阴影里,让人觉得很孤独也很落寞。
如高朗师兄这般未来一片光明的人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吗?是不是任何人心里都有个缺口,都有外人所不知道的那一块阴郁之地?
就如在外人看来,计疏既有美貌又有才华,可是谁又能真的了解隐藏在这些光鲜亮丽之下的那些悲伤。
她没有过去打扰他,去完卫生间就回了包厢。
整个包厢就只有她和革小竹两个女性,不过她们没有交流。
革小竹唱了一首低调的英文歌,然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喝酒。
后来唱K结束,郁辰开车送计疏回家,她坐在副驾驶上,开着车窗,夜晚的风有些凉。
郁辰开车很稳,他早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已经考了驾驶证,大学还没毕业就已经有了自己的车。当年那些无忧的日子里,计疏经常被郁辰拉着去兜风。
大四的时候,有一次深夜,郁辰又带着她出去兜风,车开到了青芫山,他们在半山腰的一处瞭望台停了下来,从这里远眺山下,就好像能看到整个青芫溪。
计疏生于这,长于这,她爱这座城市,尽管这里给了她无尽的寂寞和伤痛。
在青芫山的半山腰上,他们仰趟在草坪上,聊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后来又聊到了郁辰已经过世很多年的妈妈,那是一位很美丽温柔的女性,在年幼的计疏心里,郁辰的妈妈身上有着她对母亲所有的幻想。那样的母亲才应该是妈妈,而自己的母亲,只是母亲吧。
看着漆黑的夜空,计疏说:“我前几天看到报道,我母亲在国外又开画展了。”
计疏和母亲的关系,郁辰知道的很清楚,也知道他们已经几年没有联系。
计疏笑了笑:“有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很像一缕孤魂,没有亲人,没有家,也许有一天我死了,也没人会关心,没人会知道,也没人会为我立一座坟,为我掉一滴泪。”
郁辰急切的打断她的话:“小疏,你还有我,其实我们是。。。”
计疏看着他,她的眼睛很亮,在月光下隐隐有水光在晃动。
郁辰看着她,突然就停住了。
过了很久他才接着说:“没什么。就是想到我们马上就要毕业了,有些感慨罢了。”
他原本要说的是什么呢?又是什么令他临时改变了主意?可惜当时的计疏并没有去深想,也没有追问。
后来计疏在异地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一幕,她不禁想,郁辰说的“其实我们是。。。”是什么呢?是不是那天晚上,郁辰原本想告诉她其实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郁辰知道这个事情吗?应该不知道吧,如果知道,那他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没有把握,她希望他知道又害怕他知道。
计疏从回忆里回过神,车里放着钢琴曲,很熟悉,但是她想不起曲名,郁辰的钢琴弹得非常好,得过很多次的奖,他有一个钢琴师妈妈,郁辰的钢琴就是他妈妈手把手教的。
计疏的妈妈是画家,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在画画上指导过计疏。
在舒缓的琴声中,她听到郁辰和她说:“小疏,以前的事我很抱歉。”
她吃惊转头看他:“芋头。。。”
“这些年,我想明白了很多事。如果有可能,做自己想做还来得及做的事,我。。。再也不会反对你做任何事。”
计疏的眼眶一下就湿了,声音有些哽咽:“芋头,谢谢你。”
她感动郁辰的接纳,也难过于自己的隐瞒,有些事实太难说出口了,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心里准备,可还是没有准备好。
芋头,如果你知道是我和我妈妈导致你的家庭不幸,你还会如此的爱护我吗?
“好了好了,傻丫头。”郁辰伸出一只手揉了揉计疏的头发,接着说:“你应该多出来认识一些朋友,别整天窝在家里。今天晚上那几个朋友人都不错的。”
计疏吸了吸鼻子,顺着他的话说:“好多年不见高朗师兄,他的样子好像都没怎么变化。”
郁辰听罢却是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接着说:“其实高师兄这次回来是来告别的。”
“告别?”
郁辰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停了下来:“他有家族遗传的病,医生说活不过三十岁,这些年他一直在国外治病,但是效果不太好。”
计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