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重复的两个字印入她的眼里，林禾的手指飞快地滑动屏幕，想把这条消息刷下去，可这消息被刷得极长，通篇都是那两个字。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有股不舒服的感觉，那么现在的林禾感受到的是另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对方还在疯狂地刷着“在吗”两个字，如同一个偏执的疯子。
强忍着那股不适，林禾勉强敲出了一个字。
在按下发送键的前一刻，她犹豫了半秒。
她也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像是突然踩空，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
可最后也还是没深入想下去，她点击了发送键。
屏幕上出现她回复的那个气泡时，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仿佛是做了什么万劫不复的事。她顿时有些后悔，可已经没法改变过去的行动了。
在她回复的那一刻，对面的动作像是突然被按下了静止键。一切安静下来。带着诡异的静谧。
林禾突然感觉背后发凉，她往黑漆漆的阳台看了一眼，总觉得一片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潜伏着，正对自己虎视眈眈。
她摸了摸后颈，拿着手机走到客厅。
由于家里人都不在，客厅只点了一盏灯，显得昏沉沉的，只有四边惨白的墙壁沉默着望着她。
一片死一般的安静中，林禾的手机响了一声。
【悄悄话：你手机号多少呀？告诉我好不好。】
【我：……】
【悄悄话：告诉我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林禾想敲点字出来，她觉得自己应该骂一句“神经病”回去，或者随便说些其他什么都好，可她的手指停留在屏幕上空，迟迟落不下去。
直到手机又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音，连带着手机也震动了一下，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手心不知不觉已经出了汗。
【悄悄话：不回我。】
看到那熟悉的三个字，林禾的手指紧了紧，不知怎的，她生怕对面再像刚才那样疯狂地刷起重复的字眼。
【悄悄话：……】
对方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情绪，不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林禾刚想松一口气，下一秒蹦出来的字眼让她的心脏停跳了半拍。
【悄悄话：嘻嘻。】
【悄悄话：我知道你的手机号。】
压抑的气息像湿漉漉的棉花，一层又一层，塞满了整个房间。林禾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我：你想干什么？】
手指落在屏幕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印痕。她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盯着屏幕，恨不得把对方从屏幕背后给揪出来打一顿。
对面一直在催促她说话，可等到她回复，对面又像死了般沉寂下来，如同躲在黑暗中暗暗观察着自己，让林禾感觉浑身发冷。
厨房的水龙头上传来一声水滴落进水面的声音，那声音如同一记重锤，砸碎了可怕的片刻宁静，紧而随之的是林禾的手机发出了悦耳的铃声。
那是手机的自带铃声，林禾平时还挺喜欢这个自带铃声的，可在此时，那声音在她听来无比刺耳。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联系到那个匿名来信人的话，林禾的心跳顿时紧促起来。
一种无形的压力牢牢地压在她的胸口，她得大喘几口气，才能从几乎要窒息的状态缓过来。
接吗？还是不接？
她望了望周围，四周空洞洞的，周边的一切都冷漠地注视着她，让她无处遁形。
她不想接这个诡异的电话。
可另一种力量催促着她，稍微有些汗湿的大拇指轻轻地按下了接通键，缓缓举到了耳边。
仿佛是害怕对面的人钻出来缠上自己，林禾刻意将手机拿得离脑袋远了些。
电话接通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四秒。
没有人说话。
隐隐约约能听见电流的滋滋声，证明此时的通话是在正常运行的。
两个人像是在暗自较劲，压着那股冲动，等待着对方先耐不住性子。
让人窒息的沉默还在继续，缓慢而粘稠地在空气里懒洋洋地流动。
最后是林禾赢了。
可这种胜利并没有什么意义。
对面的声音响了起来，全然不像一个失败者的姿态。她笑意满满，仿佛在打一个日常招呼。
“你好呀林禾，你在听吗？在听吗在听吗在听吗在听吗？”
她飞快地重复着同样的字眼，那语速地快得几乎要辨别不出每个字的原音，一字一句却清晰地落进林禾的耳朵里。
那诡异的话语间盛着满满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似的，甜腻腻地重复着。
“林禾，你在吗，你在吗？在吗？在吗？”
忍无可忍一般，林禾终于开口。
“你想干什么？”
话一出口，她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得几乎不像是她自己的，低沉得像来自深渊的恶鬼，沾染着厌弃的颜色。
这时候，就连“你是谁”都失去了意义。
对方带给林禾的不快已经多到林禾根本不想知道她的名字。
对面顿了顿，如同一条被踩到尾巴的蛇，过了一会儿，才开始说话。
可那声音不再像刚才那般欢快，反倒像是机器合成的声音一般平板，语调平坦到可怕，仿佛不喜也不怒。
“你确定你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
不知怎的，林禾下意识地选择了沉默。她感觉到自己似乎是激怒了对面那个人。
对方并没有在意林禾的沉默。
她的话语随即变得欢快起来，如同浑身沾满鲜血的小女孩捧起一束花，她的笑天真烂漫，却又让人毛骨悚然。
她说：“我来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