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祭司带有魔力的声音,念着我听不懂的文字,接着被逼着灌下一碗血腥的液体,全身开始发热,症状跟误食了一线天的红果子一样,只是这次没上次那么难受。
意识里的安小左和左杳音竟然开始重合,记忆完美地拼接,最终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密密麻麻,网罗了所有的过往。
这一切始于一个阴谋,而结束于另一个阴谋。
如果这是梦,我希望可以长眠于此。
至少,在梦里,我还可以欺骗自己。
……
十五岁那年的某天清晨,我照例去忆七厢给娘亲打扫屋子,上香,在院落里吹着竹萧。
如果那天我不起早,又或偷个懒不去做这些事情,那我就不会遇上他,一个让我爱不能爱,恨又恨不起来的人。
我在为亡母吹竹萧的时候最忌讳有人在旁边打扰,所以一般那段时间不会有人经过这个院落。
“啪”很重的物体落地的声音。
顺着声源我来到他面前,一袭白衣污迹斑斑,人已昏迷。
我走到他身边,想到人心险恶四个字,鬼使神差地用脚踢了踢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赶紧收回脚,却被他吐了一鞋子的血,暗想不会被我踢死了吧。
甩甩鞋子上的血,蹲下身,用手指碰了碰他,昏迷中。
无奈,万一不小心被我踢死的,老爹非要骂死我不可。
地上的他,样貌生的很好,比我的师兄弟们好看多了,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扫出一片阴影,梨花白的肤色是因为失血过多吗?不过,配上带血迹的嘴唇,很好看。
从小到大,这样的美人,除了娘亲,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所以我打算救他,然后让他以身相许。
心里美滋滋的把他拖进了房间,不过十六七岁的身躯,怪沉的,把他弄到床上可累死我了。
自己赶紧洗了把脸,又替他也擦了擦,除了有点苍白外,长得真不错,这回我可捡到宝了。
嘴角咧到抽筋,得瑟了一会儿,到了杯养生茶,心想师父说这茶水可是上好的药熬成的,有病治病,没病养生。
怀着对师父教导的膜拜之情,不管是不是胡说了,先给他喝了再说。
乖乖,还真是良药,他剧烈咳嗽了起来,随即便醒了。
由于心里不怀好意,我带着一点愧疚地看着他,他茫然地睁开眼睛,先是打量了身处的坏境,然后就直直的看着我。
脑门一热,我嘟了嘟嘴,腰板挺挺直,说了一句让我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的话。
“喂,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不如你以身相许吧”
看到他石化的表情,我心里不知为何可高兴了。
……
接下来随意的交谈,他说他叫景秋。
我说,“景秋?这名字我喜欢”
他笑了。
其实还有半句,“人我更喜欢”,只是被他的笑意秒杀了。
我从来没有问过他的出身,为何会被追杀,又为何伤都养好了还不走。因为我一厢情愿以为他是上天赐给我的,只是不曾预料他是上天派来灭我的人。
太阳不知从东到西跑了几百个来回,白马不知过了多少隙,光阴似箭,射中了竹痕山庄一百三十二口热的心脏,其中包括那个我喊了十五年爹爹的人。
我抱着爹爹的尸身跪在娘的坟前,没有哭没有闹。
然后他把我紧紧拥在怀里。
至少我还有他,对,他还活着。
感觉到他的紧张,他的颤抖,我知道他在乎我。
的确,他在乎自己的阴谋被我识穿,害怕我自杀,从而失去利用的价值。
这是那个男人说的,他手里的一柄剑还在滴血,滴着爹爹胸口的血。
我窒息了……
那个男人称景秋为,我的好孩子!!
我猛地推开他,我不信,颤抖地问他那个男人再说什么?
他镇定地告诉我,
“我叫凉愁,人称红影白愁。”
“所谓景秋,京秋也,凉愁---无泪无心”
……
天旋地转
无泪无心
凉愁,去掉水和心,京秋,景秋……
脑仁吃痛,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看到他一脸成功者的模样,我如五雷轰顶。
是我,是我害死了爹爹,还有全庄一百多口人。
我才是凶手,引狼入室的罪魁祸首。
从袖口抽出贴身的匕首,手起刀落,我已无颜活在这个世上了。
滴答,滴答
是我的眼泪,和他的血。
他狠狠地握住刀刃,他不想我死。
他抬头对那个男人说,
“爹,您不是说这左杳音留着还有用吗?”
嘿嘿,原来是我还有利用价值,怪不得,怪不得。
我又想多了。
他悄然靠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活下去才能报仇。”
我已不能辨别他说这句话的用意,估计是怕我又自杀吧。
接着我便昏迷了。
……
醒来后,我就发现自己的脑子不太好使了,经常忘东西,有时候连凉愁都不认识,甚至忘记自己是谁?
我被安顿在一座山崖上,凉愁有空就会来看我,估计他也知道我不想看见他。
当时除了一心求死,我别我他求。
他派了一个女人前来照顾我,她说,她是他的妻子---苏芷乔。
刚开始我很震惊,但后来我连凉愁是谁都记不得了,哪还管他的妻子。
终有一日,那女人喂了我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后,我开始昏睡了,慢慢失了知觉。
难道这就是将死之人的症状吗?真好,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厌了。
我迷迷糊糊中,听到男女的争吵声。
“苏芷乔,你喂了他什么?”
“师兄,你不知道这世间有种专门吞噬记忆的药吗?”
“忆离,你居然给左儿服下忆离,解药呢,别逼我动手!”
“这药哪来的解药,这是师父吩咐的,即使有解药也在他老人家手里”
“你……”
我知道我已经死了,因为我看到他紧紧地抱着我的身体,而我现在却站在他身边,我只是一缕魂魄罢了。
看着他不停地喊我的名字,看着他居然也会流眼泪,我吓得不轻。他不是无泪无心吗?
定是留着我还有价值吧。
慢慢涣散,连魂魄都开始消散了。
终于要结束了。
凉愁,永别了。
……
当我再有意识的时候,便是以安小左的身份进了左杳音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