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嫌麻烦,徐耘宁把压在上头的四本书清下来,这才拿到所谓的垫脚料。
包裹的表皮摸起来光滑细腻,似是上乘的材料,书名写得行云流水,线条酣畅笔墨浑厚,从中能够窥见名家风骨,乍一看,像是难得的珍品收藏。
借了摇曳的烛光,徐耘宁细细辨出这一本是什么书。
香闺秘事。
徐耘宁一愣,翻开认真看了两页,那一刻,竖向排版不是问题,从右到左不是问题,繁体字凑到一块颇为骇然的复杂感不是问题,就连对于现代人来说略为艰涩的行文写法也不是问题。
因为,她找着的这本是不折不扣的古代小黄书。
带图的那种。
——
徐耘宁之前答阮轩“看书”,内心想的却是:骗过阮轩,以后注意点不要给自己挖坑,这件事情就随风而去,不再提起了。来了这里,她仍是拒绝的,碍于阮轩兴冲冲的脸才没有离开,觉着那堆得像山的书造成了一座名为“无聊”的牢笼,偏偏看守的是个她不舍得打不舍得骂的小软妹,一个泪汪汪的眼神过来,她便没辙了。
哪曾想,这座书斋藏了有意思的东西。
“哇。”徐耘宁低叹一声,合起书。
她打量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再竖耳朵听出阮轩和老师仍在院子里说话,稍稍安心,挪了挪位置靠近烛台,用最亮的光照着不慌不忙看起来。
说实在的,这干巴巴的文字是胜不过高清视频的,但这本书撒的一手好狗血,情节跌宕起伏,一会儿这个人要自杀,一会儿那个人死里逃生成了神仙,一会儿神仙变成了原形狗尾巴草,路过的小姑娘与之云雨,没有作者想不到的情节。
频频神转折,徐耘宁看得一惊一乍,有时觉着是志怪小说,有时读出点看破红尘的态度,有时思考着这些怪诞的情节是不是在讽刺什么,有时觉得那小姑子和嫂子的感情太深了点。
最后,徐耘宁匆匆跳着看,确定这是本单纯的哲学作品,不大和谐怎么刺激怎么来的那种。
“耘宁?”阮轩谈完了话,这才想起徐耘宁来。
徐耘宁赶紧哎了一声,来不及把手上的书垫回去,只好弯腰塞进了架子缝里,一边应声一边往外走。
“对不起,遇到老师多说了几句。”阮轩见着她,先道了歉。
徐耘宁没怎么回过神,仿若仍缩在角落里看着小话本,摇曳温热的红色烛光,讲着怪诞事情的白纸黑字跳到眼前,勾出旖旎生香的情节,脑袋里嗡嗡地浮现着想象画面,忽动忽静,非把她搞晕不可。
“耘宁?”
“没事。”她揉了揉眉心,“看书看久了,有点晕。”
阮轩点点头,“噢,学到了什么?”
不是答不上来,而是不好意思答的徐耘宁,吞了吞口水,将要跳出口中奇怪字眼的咽下去。
见着她愁色满面,阮轩也皱起眉,关切道,“看不懂吗?哪本书,我帮你看看。”
徐耘宁一惊,尖叫出声,“不用!”
“好,我们先回去吧。”
阮轩当她是好强,加上天色已晚,她们俩站在别人的院落里聊天并不是很好,便想拉着她走人。手没捧着,徐耘宁就想到书里头,老实善良的嫂嫂端了笑,也是这样牵了小姑子回家,室内无人,齐齐坐到床榻歇息,而后狂风大作,小姑子冷了,嫂嫂热了,一家人互相关照,帘幕垂下,乱了发颤了声。
“咳。”借着捂嘴咳嗽的动作,徐耘宁避开了阮轩的手,先走出了两步,“嗯,回家吧。”
落了个空,阮轩愕然片刻没在意,乖乖跟在徐耘宁后头。
徐耘宁又想到了书里的另一个跟踪狂与小尼姑的故事。
这时,她才明白作者的笔力和想象非同小可,不仅如梦如幻,在细枝末节上也透露着生活气息,比方说那一床绣着鸳鸯的大红色被子,比方说那雕了层层波纹的圆桌,比方说透着光映出影绰身影的门窗……
大概是看的时候花了太大功夫,徐耘宁的脑子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揉着太阳穴,不去看阮轩,闭着眼睛说,“想睡觉了。”
“不行,”阮轩不大明白,“你一直没吃东西,这里有馒头,先吃点吧。。”
徐耘宁瞥了一眼,馒头又白又圆又大,吊不起胃口,却让她想起了别的东西……
“喝了姜汤就饱了。”徐耘宁故意打着哈欠。
“噢!”阮轩过来扶她,“那你先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