汜公主缓缓松开勾住的弦,箭飞速朝着目标飞去。
丁荍在汜公主射出箭的瞬间也松开了弦,两支箭一前一后,先后飞出。
“咚——”
“咚——”
两声过后,缪俊与太守皆瞪大眼睛。
阮希希瞬间木然。
丁荍怔怔地愣了好一会儿。
只见汜公主微微一笑,转身面对着丁荍,沉着高傲道,“你又输了。”
丁荍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闻言丢下弓疾步朝着赵宗走去,站定在他跟前,赵宗惴惴不安不敢去看丁荍,垂着头甚为惊恐羞愧。
“混账东西!”丁荍怒斥,重重甩了赵宗两个巴掌,揪着他的领口呵斥道,“你为什么要躲!你觉得本郡主射不中你头上的枣子吗?!你害得本郡主输了比试,罪该万死!”
“小郡主,连你的走狗都不信你的箭术,你的确是输了。而且输的很彻底。”一旁的林销凉凉地说完,背着手朝着汜公主处走去。
汜公主本有机会一泄心头之愤,但她并没有这样做,说明她应该已经想通了即将要割舍这一段情丝。
虽然赢了南惑郡主,但南惑郡主狡猾多端未必会守口头约定,故而她需要立即与汜公主商议该如何利用这得来不易的机会占得先机。
“多谢公主不杀之恩。”林销低声道,“但现在林销最想问清楚公主的心意,到底是要听从皇命去南惑和亲,还是想一走了之?”
汜公主一见这个人此时正站在自己身边,不由得痴痴望着她,心想着无论是去了南惑还是逃离这一切纷争,到头来见这人的机会都是少之又少,如今看着她一眼,或许就是最后一眼。
汜公主抿了抿唇,无奈轻喟,“林销,本宫一个人逃了,皇兄会怪罪于你的。不仅仅是你,沿路接待的官员、安阳太守、护送的军队、缪指挥史……除了你,他们一个都活不下来。”
林销道,“他们的性命若能换取你的自由,可以舍弃。”
“本宫可以不顾他们的性命一走了之,但本宫一个人能去何处?”汜公主目光幽怨地望着林销,明知道她已下了决心不走,但还是想将心里的想法说出,“若是……有你陪着,本宫会义无反顾地离开。若是没有你,本宫去哪里都是一样。”
“公主之意,是想随着丁荍去南惑?”
“嗯。”
林销困惑,“那么公主比箭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因为想与丁荍换取一个承诺,让她放你自由吗?”
汜公主缓缓摇头,“即便丁荍肯这样承诺,皇兄也不会同意。他一定会再想办法将本宫嫁去别处,这是本宫的命运,本宫无力反抗。既然如此,索性就不反抗了,随着丁荍去往南惑,算是为大晋安稳出一份力吧。”
林销咬了咬唇,松开的时候下唇上留了一道牙印,苦涩笑道,“既然如此,公主珍重。”
汜公主眼中眷恋不舍地看着林销,“即便本宫接受安排前往南惑,但也不是立即就启程出嫁,林销,你可愿意在这最后的几日里陪着本宫?”
“谨遵公主谕命。”
丁荍命人将赵宗带走看守,回首见林销与汜公主站在一快,又见汜公主脸上神情愉悦快乐,与对着自己的冰冷态度全然不同,丁荍不禁火冒三丈。
“汜公主,我们说好了赢的人可以向输的人提一个条件,你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汜公主道,“现在本宫还不想提,等到需要的时候,本宫再通知郡主兑现这个承诺。”
丁荍挑了挑眉,“这么说本郡主时刻都会有个把柄在你手中?”
汜公主颔首,一副“你奈何不了我”的模样。
丁荍眼珠子转了转,想起汜公主在比试之时所说的一句话,恍然道,“你们是不是早就料想到我会输,不是因为我的箭术和定力不如汜公主,而是因为我的靶子不如汜公主的靶子?”
林销倨傲道,“那只是你的一条走狗,哪能与我和公主之间长久以来建立的信赖相比?你第一次输了,是因为你考虑不够周全,只知道箭术却不知道动脑子。你第二次输,也还是同样的毛病,你们所射的靶子不是死的,而是活的。你们之间若没有建立一种足够信赖的关系,你必输无疑。”
说罢,林销朝着汜公主一笑。
汜公主心神晃了晃,也对着林销浅浅一笑。
丁荍见着她们如此默契,有些嫉妒之余还有些羡慕。她独来独往惯了,从未有过朋友。围在身边的都是一些下臣、走狗,根本没有真正可信赖、可依托之人。没想到晋国的一个女干臣与公主之间,能够建立起这样一段令人艳羡的信赖关系。自己是不是也该找一个这样的朋友?
她凝视着汜公主,暗想:若是她日后真的来了南惑,倒也真的有趣至极。
丁荍背着手转身离开,“本郡主有些家务事需要处理,等处理完了再来找二位。”
林销与汜公主相视一笑,都感到释然。
总算打发了这位难对付的南惑郡主。
“林销,你和那位阮姑娘……”汜公主意有所指。
林销平静道,“公主想去何处玩儿?”
汜公主见她回避,便也不继续深究下去。望了望远处天空出现的一抹暗红色的晚霞,撩了飘到额前的碎发,夹在耳朵后面,道,“暂时只想骑马出去走走。”
林销凝视着她的侧脸,良久点头,“好,我命人去牵马来。”
“嗯。”
阮希希见林狐狸陪着公主出去了,自己也想找机会出去。毕竟武林大会结束后还有诸多事情要与顾伯伯以及顾磊相商。
顾晋见到阮希希的时候只见这丫头前头是满满一桌子的菜。她一个小小丫头坐在大大的圆桌后头,笑靥如花地托腮望着他,目光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