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销冷笑道,“你若放了她,便还能有一具全尸。否则,我便放狗来咬你。”
“看来林大人真的很在乎我手上的这个丫头,哦,我突然记起来了,在我混入十二卫的时候,仿佛听见有人在说林大人与这位阮姑娘共浴了,难不成林大人见色起意,连皇上的女人都敢动?”
林销的手举到了头顶,目光冷冷地看着阮希希与假十二卫,那眼中俨然有了杀意。
阮希希心惊了一惊,她瞧着林销不带一丝波澜的眼睛,又看着他高高举起的、能够下令那屋顶上的十二卫将自己射成刺猬的手,此时此刻,阮希希只觉得自己命在旦夕。
这个林销,果然不承她的义,竟然就要这样对她!
“不要!”阮希希闭上眼睛胡乱地喊,“林销,你这个狗贼,我救了你的命你竟然这样对我?!”
林销的手顿了顿,背后屋檐之上的众人还在等待他的命令。
良久,只听他道,“你就当为天子守节吧。”林销挑起一边的眉毛,客客气气,“我会厚葬你的。”说着就放下了手。
屋檐上的人终于等来了命令,于是十几只箭齐发,刷刷地从林销的头顶飞过,速度极快,飞的极稳。但听见“咚——咚——”地几声,尖锐的箭簇扎入了木柱上,入木三分。
“哪里跑?!”林销身边的十二卫见那人一手挟持阮希希、另一手用断匕挡了几个正面朝向他们的箭簇,转身欲逃。
十二卫在暗暗窥测对方的身手之后,觉得此人武功之高大大出乎原先的预料。这个人若放在江湖之上,应当是个开山立派的人物。可为何这样的人物,会与朝廷作对,糊里糊涂地跑来抢要一个花旦?
实在匪夷所思。
“别追。”林销拦住了将要冲出去的十二卫,锐利的眼睛盯着那人跃上屋顶又消失在屋顶之后的背影,“他应该受伤了,箭簇上有毒,沾上一点点也会死,若是没有我的解药,这个人必死无疑。我们现在什么也不必做,只要等。”
“是!”
是夜,林销在房中独自饮酒。侧窗被风吹开,天上的月儿被星辰拱着,淡淡的月光洒在卧房的地面上,仿佛一地碎银。
“大人。”门外影子闪现。
“说。”林销手中捏着琉璃酒杯,美酒香醇,芳香四溢。恍若百日在阮希希房里所闻见的那股女儿香。
怪不得这酒,名为女儿红。
“卑职已去过阮希希家中,空无一人,一无所获。据说,人早已经走了,就在大人带走阮希希的那一日。”
“知道了。”林销放下酒杯,单手支着下巴,瞥着门口那道影子,见他不走便不耐烦道,“怎么?”
“大人,卑职不明白,既然阮希希的身份可疑,而且被人掳走,为何你现在一点也不着急?”
林销笑道,“你跟了阮希希这几天,知道她对什么事情最为上心吗?”
“逃跑。”
“嗯,”林销点头,“如今她就是逃走了。”
“……”
“你不觉得假十二卫十分可疑?”或许是夜色太美太安静,又或许是林销习惯了阮希希的聒噪而此刻正闲得无聊,于是他的便话多了起来,“假十二卫来的时候,问我要一个人,我们问他要的是谁,在某些人的干扰下,他道是秦青青……”
“那时候插嘴的正是阮希希!”
“不错,那是阮希希给假十二卫的一个暗示,若假十二卫直接找我要阮希希,我未必肯给,而且他们也逃不出我的手心。可是阮希希却暗地里联合那人演了一场声东击西,明着要秦青青,实际上却是为了阮希希。”
林销想起那时候阮希希的样子,便觉得可笑,“她甚至还想着用‘救我一命’,挺身而出去用交换人质的法子企图让我对她心软……这小丫头心思活络,思虑周全,连我都不得不佩服她的机智。”
“怪不得那个人受了伤走的时候,还是护着阮希希,照常理来说那时应当抛下阮希希独自跑走更为方便。”十二卫道,“大人想必早已有了应对的法子。”
“嗯,”林销颔首,“不是还有你们箭簇上的毒么,那人既与阮希希一伙,阮希希走投无路之际必定还会回来求解药。况且……”林销女干诈一笑,“阮希希的那场花瓣澡,也不是白洗的。”
“大人英明。”
林销思量片刻,又道,“自从圣上派你们到我的身边,十二卫就只是个代号,我从未去了解过你们的名字,也不知道你们具体的样貌……我本来觉得如此甚好,可今日发生的事情却让我改了想法。”
他点到即止,有些话,他不用说的太清楚。
“卑职明白,大人请放心,卑职这就回去排查。”十二卫转身就走。
林销抱着酒壶,打开门,颓废地倚靠在门口,似乎随时都会醉倒似地。
阮希希,不知道你能坚持到何时回来?
此时此刻,正在河边焦急地拧水的阮希希,急得额头都是汗。但她顾不得着一些,岸边上还躺着方才挟持了她的假十二卫,此刻这人奄奄一息,嘴唇发紫。
见到阮希希回来后,他勉强睁了睁眼睛,望着她道,“希希……你别管我了……能救出你我已经满足了。”
阮希希撕开他手臂上的衣裳,赫然瞧见上面已经发黑化脓里的伤口,眼泪忍不住滚了出来,“啪嗒”落在那人的手臂上,“古叔叔,是我没用,是我连累了你。”
她哭泣着,抽噎着,浑然没有了先前的狡猾。她只有十七岁,却已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现在她唯一还熟悉的人,这个整整冒充了她三年父亲的人,也要死了,也要离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