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晟看向方笙,只见他毫不在意,随手拉了那女服务员和男服务员,让两人坐在对面椅子上,然后开始和他们边开玩笑边点酒。
刘晟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自然见识过这样的场景,但是因为刘家家学渊源的缘故,相比于经商之家来说,刘家倒是更像一个书香世家,孩子一出生就要以古董字画来培养他们对金石鉴赏的兴趣,这样子养出来的孩子,只要不出问题,几乎都是斯文公子,至少表面上看来都是斯文公子。
刘晟也是如此,他能够轻松地在这类场合里应对自如,却并不喜欢。
但他看得出来,方笙是乐在其中的,刘晟皱了皱眉头。
刘晟靠在椅子上安静地喝酒,不时打量着方笙对面坐着的那两个人,特别是那个叫做容青的男孩儿。那男孩儿张的太过纤细,皮肤更是如象牙般细白,若这时候刘晟还想不出这男孩儿的身份,他就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华夏男风并不重,整个上海也就这一家夜总会有这类服务,却也只是如配饰一般。除了固定的几个,来到这里的人几乎很少有叫男孩儿的。
正在这时候,从夜总会另一边匆匆走过来了三个人,一个是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保养很好的男人,一个是正经的服务生,最后一个则是与容青差不多年纪的少年,除了眉眼过于艳丽外,其他地方并不比容青逊色。
那三十多岁的男人是夜总会的经理,他匆匆走到他们这一桌前停下来,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一见他们抬头,忙上前与他们见礼,抱拳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二位喝酒了,梁某这里先道个歉。”说完,不等刘晟和方笙回答,便从他身后的服务生手里的托盘上端起一杯酒仰头干尽。
梁亮?他不是这间夜总会的高级主管么?
这个人在上海也算是一方不大不小的势力了,来这里找他们做什么?
方笙与刘晟对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站了起来,面带疑问道:“哪里打扰了,倒是我们能见到梁先生才是荣幸,不过梁先生这么急,是找我们有事?”
梁亮放下酒杯,将他身后的那个少年让出来,指着他笑道:“这是我们这儿与容青名气不相上下的程林,不知两位看着满不满意?”
方笙看了那程林一眼,视线一点儿没停留地直接滑过去看向梁亮:“梁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梁亮也不在意方笙的态度,这样子的年轻人他见得太多,只要他们不过分,他与这些个钱袋子实在没什么好计较的,他又指了指早已经站在他旁边的容青,对方笙道:“方先生可能不知道,我们这儿来了个客人指名要容青,实在不好推脱,梁某就只有厚颜一次了,还请两位见谅,今晚上酒钱算我梁某人的,当是给二位赔罪了。”
方笙眼神一闪,梁亮在上海滩也算是说得上话的人,这夜总会后面的势力更是不小,这里从来都是遵循着先来后到的,有些名气的台柱甚至还可以挑顾客。
如果你没赶上时间或者那位台柱不答应,出再多钱这里也不会坏了规矩。
曾经有个出身不错的大家纨绔,领着一群人就是不信邪,仗着自家势力非要已经有约的夜总会之花陪他,生生让这里的护卫给打了出去,后来那家里人硬是连句硬话都没敢说。
能够让梁亮不顾规矩即使给人道歉,也要将容青请过去的人,那个人……
“梁先生请便,我们也不过是来玩玩,既然有事就让容青跟您走吧。”刘晟倒是不在意容青程林的,但他心里好奇,刘晟便顺着梁亮的话笑道,“只是这个人竟然能让梁先生亲自过来给我们道歉,可见梁先生对他的重视。”
“这倒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们也行,那位是陆家大少。”顿了顿,梁亮笑道,“你们其实不亏,陆大少今天虽然来得晚,但容青半个月前就已经被他定了两个月,现在还没到时间呢。只是陆少爷贵人事忙,时间不多,怕容青无聊,便让他自己想干什么还干什么,只要他来的时候在就成了。”
“是上海那个陆家?”方笙问。
“还能有哪个陆家?”说完,梁亮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告辞道,“陆少爷那边还等着,梁某就不陪了,两位玩好。”
这是一次偶然,刘晟偶然遇到了容青,偶然与陆艺华擦身而过。
如今的刘晟怎么也想不到,正是这个他此时连话都没说上一句的少年,在后来那场变故中救了他。
这一天方笙玩的很尽兴,也醉的厉害。
回去时天已经黑透,方笙执意不肯坐车,拉着刘晟摇摇晃晃地步行往回走。
方笙一直在说话,话音却因为醉酒的关系而显得不太清晰,刘晟只顾着照顾方笙避免他一不小心摔在地上,分心之下,方笙那些说给他听得话,他倒是没有一句听得清楚。
那之后方笙就换了个样子,面对刘晟时,仿佛又变回了当年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刘晟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恍惚中他觉得应该和他们一起出去那天有关系,但他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随方笙去了,毕竟他们不是亲兄弟。每个人都会有秘密,方笙也不例外。
刘晟觉得方笙应该是不想说,也就没多问,有事情方笙自然会跟他提。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等到的竟然是这种事。
他没想到他家里竟然会有四件国宝级的古董,听着父亲的话,刘晟满眼不可思议,按照父亲说的,这件事已经过了近百年,当年也处理的极为隐秘,怎么可能有人知道?
刘父说道:“方兄与我初识时是个干脆利落的汉子,他出事前我们他曾见过,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疑惑为何几年时间他就变了个样子,想来是有人看中了为父和他的好友关系,遣了人去陷害他。”
“那父亲又是怎么知道……”
说到这里,躺在床上的刘父双手直颤,“正则,半年前我一个浙江的朋友来家里做客,碰上了方笙,见他眼熟便随口问了我几句,然后他竟然告诉我说他在浙江见过与方笙涨的极为相像的人。”
刘晟听得心中惊惧:“父亲?”
“哎,也怪我当初听了方笙的话,说他家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父亲葬身火海,就真的一点没想地相信了,只是派了人去祭奠,一个疏忽不仅对不起好友唯一的骨肉,还将自己家搭了上去。”
刘晟见父亲一脸灰败,虽然心中无法安定,却还是抓紧了父亲的手,道:“父亲放心,总归有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刘父叹了口气,“我今天告诉你这些是要你做个准备,那假方笙在咱们家这些年应该是为了找那密室,前些日子我派去浙江的人已经回来了,他应该是急了。你也不要多说话,这东西本就是祸害,不要就不要了,总要给刘家留下点儿骨血,只是如今有些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