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情系列之莫离 by 色如空【完结】(2)

2019-03-27  作者|标签:

楔子
狂风伴随著大雪呼啸而过,枯树枝被吹得吱吱作响,放眼望去一片茫然的萧条。亓羿气候温暖,连冬天都难得下雪,但悬陨峰顶却是个例外,这里连年积雪异常寒冷。如今正处严冬时节,更是千里冰封,雪虐风饕。
可就在如此险恶严苛的环境下,一位少年身裹皮袄双膝跪坐在雪地中,他神色严肃不得一丝怠慢,即使霜雪附上了眉梢也没有丝毫动摇。他面对的是一座小屋,屋里点著灯,灯光映射上窗,看起来格外暖和。
这样过了好久,少年的皮袄再也起不到保暖作用,他全身几乎都被冻僵,呼吸变得薄弱,脸上血色全无,但他依旧不屈不挠,笔直地跪坐著,此等耐力令人佩服!又过了一会儿,就在少年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屋子的门开了......
屋子的主人穿著貂裘走到他面前,这个时候的少年都没有了抬头的力气,只是看见了那人的双脚进入了自己的视线。
"你很厉害嘛!"那人半认真半调侃地叹道。
少年虚弱地出声,声音不响却很清晰:"求你......救救他。"
"他对你很重要?"屋主好奇地问。
"是。"这个回答没有一点犹豫。
屋主闻言不禁掩嘴一笑,"呵呵,真是简单的回答!那麽......"蹲下身与少年平视,双手捧起他冰冷的脸庞,一抹诡异闪过其眼中,"让我看看你的决心吧!"
被屋主强行抬起脸,少年隐约见到了屋主的真面貌,他受寒太重,已看不请周围任何事物,"你......要干什麽?"
"不干什麽,只是有三个条件。"那人笔画出三个手指,"答应的话,我就帮你救他。"
"什麽......条件?"少年明白,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可还是硬撑住,不想失去这个唯一的救助机会。
屋主满意地点点头:"你很像我的初恋**,我很中意你,所以......要不要当我的弟子?"
"可以,还有......呢?"少年的眼睛开始不受控制地合拢,身体也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第二,虽说是我的弟子,但是我不愿意把衣钵传授於你,只是挂名而已,不过作为师傅,该有的关心一定是会给予的。"这个人像在开玩笑一般说道。
可少年知道,屋主说的并非笑话。江湖传言此人性情古怪、阴晴不定,鲜少与人来往,故被人例入魔道之内,可少年如今能求助的也只有这个人而已!
"行!"
"爽快!"那人一个弹指,"最後的条件我要向你那个重要的人索取!"
"什......麽?"身体开始摇晃,少年支持不住了。
屋主指著少年的胸口,"这个麽,我要他......"
後面的话少年实在听不见,他只觉身体越来越重,一个不稳便向前方倒了下去,可在昏迷前最後一刻,他也不忘请求道:"请你......救他......"说完就失去了知觉。
屋主顺势接住了他,让他倒在自己身上,满意地伸手抚触那已经结了霜的发丝,嘴角扬起微笑:"交易成立!"

1

位於亓羿北部的邻国韬潋,是一个建立在草原上的国家。由於气候和土地的限制,国民主要以游牧为生,与地大物博的其他国家相比,自然是略逊一筹。再加上近些年头,韬潋皇室内战不断,可谓是民不聊生。好不容易在几年前,韬潋二王子平定内乱,国家的一切开始走向正轨,可谁知天妒英才,这位年轻有为的韬潋王却在喜得贵子的同年"龙御归天",同他一起暗访亓羿的王子和王後也随之而去......
带来其死讯的是自称韬潋王同父异母的兄弟,一直生活在亓羿边境的莫语,他带著韬潋王的**戒指,身边伴随著韬潋第一药师锺离。锺离的证词和那信物,以及宫人们在先王的随记上的发现证实了莫语的四王子身份。韬潋大王子被杀,二王子已逝,三王子被送与亓羿,只剩下了四王子,於是大臣们衡量再三,将年仅十五岁的莫语拥上了王位。
自古高处不胜寒,在高位者最是无奈,然而莫语却不这麽认为。他终於可以高高在上,不向任何人低头,不用躲躲闪闪,看人们蔑视的眼神,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王,左将军求见。"一名宦官来报。
此时的莫语正端坐在王坐上,手捧书籍阅览了解韬潋民俗民风,一听有人求见便道:"有请。"
这位左将军由於事务繁忙,他还未曾见过,如今正好是个机会,莫语这麽想著,就见一风度翩翩的俊逸青年踏著稳健的步伐走了进来,"微臣祥勤,参见新王。"
莫语登基不久,所以大臣们都称其为"新王"。看著这位器宇不凡的左将军,莫语有些好奇,"左将军请起,赐坐。"
"多谢新王。"祥勤站起然後坐下,期间不时地打量著莫语周围,最後还是不禁问道,"王,请问......药师为何不随侍您的身旁?"
"你问锺离?"说起他,莫语的口气忽然变得有些冷漠。
祥勤不明白,可韬潋人的爽直个性还是让他直接问出了口:"没错,莫非是他身体不适?"
"不,据我所知,他身体不错。"莫语放下了书本,似乎是对於锺离的话题感到厌倦,立刻换了主题,"左将军此次找本王,所为何事?"
"啊!"祥勤这才想起正事,从怀中掏出了一本红色小本,"这是来自亓羿的喜帖,请王过目。"
"喜帖?"莫语接过呈上的帖子,表情有些莫名,从他离开亓羿来到韬潋,登基为王至今,还不满一年,此时的亓羿居然发出了喜帖,到底所谓何事?
打开喜帖,迅速阅览了一番,莫语被帖子的内容震撼得无语,而已经粗略看过此帖的左将军也明白他的诧异,好心开解,"王,自古以来皇室中的事就很难说清,亓羿的太上皇喜得贵子,此等之事也有先例可言,因此......也不能说奇怪......"
"恩......"总算从惊讶中清醒的莫语轻轻点头,"那本王是不是该回以祝贺和赠礼呢?"
"原则上的确如此。"祥勤回道,"不过说到子嗣,微臣还真是期待见见我韬潋未来的小王子呢!"
"咦?此话怎讲?"莫语不知所以。
"怎麽?陛下没有听锺离和大臣们说吗?"
"说什麽?"
祥勤有些为难,他不明白,以锺离的个性,为何会对新王有此等隐瞒,"就是......"
......
"锺离!"莫语气势汹汹地来到锺离的药屋,听说他在这里,"锺离,你给我滚出来!"
锺离的药屋一向不留其他下人,所以在这里,莫语可以舍弃王者的威严,做一个火爆任性的少年,像这样大吼大叫也最为平常。
"莫语?"听见这样的吼声,锺离放下了手中忙活的事情,立刻走了出来,"真的是你?"有些意外,也有些欣喜。
"是我!"莫语口气很差,"怎麽?如果我今天不来,你打算一辈子瞒著我这事吗?"说著他扔出了那本喜帖。
锺离接过打开,即刻知道了他想问的事情,脸上也增添几分黯淡,可他尽量压抑情绪,让声音听起来更平缓些:"啊,你说这事?我原本就打算去向你禀报,可是最近都没有时间......"
"什麽没有时间,都是胡说!"莫语气愤地甩了他一巴掌,"你分明是愚弄我,相让我在大臣面前出糗!"
而锺离不但没有还手,反而跪下,低头道歉:"真是对不起,王。是我疏忽了。"
"知道就好。"不知从何时起,莫语开始觉得,看见锺离在自己面前臣服是件十分痛快的事情,"现在给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他搬了把椅子原地坐下,却没有让锺离抬起头。
"是。"跪伏在地上的锺离,看不见他的表情。
韬潋皇族现在缺乏子嗣,几位公主相继嫁出後,人数就更为稀薄,因此为了应对这个问题,大臣们很久前就开始为韬潋王物色王後及妃嫔。
"这种事情为什麽不找我商量?"莫语问。
"新王初登基,光是对付政务就够烦的了,所以我觉得......"这完全是锺离自己的想法。
可是这却引起了莫语的不悦,"你觉得?你觉得我不能双方面胜任,所以隐瞒我,你觉得我会高兴吗?"他一下子站了起来,"锺离,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真是对不起。"面对这种状况,锺离只能不停地道歉。
"够了!"莫语皱起眉,"回到韬潋後,你每次都如此,你不累我都嫌烦。"挥挥衣袖,"我要先回去了,我警告你,这样的错误不准再犯,不然看我怎麽收拾你!"
"锺离明白。"
"恩。"随应一声,莫语就起步离开,丝毫不得半点留恋。
直到他离开药屋,锺离都不曾起身,跪伏在地上,不见任何变化......
"新王走了哦。"忽然另一个声音响起,让锺离微微一惊。
祥勤走到锺离身边蹲下,伸手将他拉了起来,然後裂嘴一笑,"好友,好久不见,今日可愿与我同干一杯?"
看见他,锺离也露出了久违的笑颜,"好友之约,怎能拒绝?"
"哈哈,爽快!"祥勤亲昵地钩住他,"锺离还是锺离,走,上我家去!"

2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哈啊!"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祥勤满足地叹息,"要我说,这做人呐,还是这种时候最痛快!"
锺离轻啜一口白酒,抿抿嘴品位其中甘甜,微笑地看著他道,"祥勤,做了官还敢这麽说的,也只有你了......"
"哈哈,反正我一直是被说成‘胸无大志',要不是家中独子,鬼才去当那个‘左将军'。"祥勤也只有在面对锺离时,才能如此坦白地大吐苦水,"有时想想,还真不甘心。"
像如此一般,聚集三两好友於家中沧亭,把酒言欢、与君共勉,这才是适合他的生活方式,但是奈何命运弄人啊!
"对了,锺离,听说是先王派你去照顾新王的?"祥勤突然起了疑问,"这麽说,之前几年你都在亓羿!?"
话到这里,锺离手中的酒杯一晃,险些将酒水洒出......可惊色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便被从容取代了。
"恩,的确如此。"放下酒杯,锺离望向亭外,眼神清冷,"我奉先王之命,一直在亓羿隐姓埋名,照顾新王母子。"
"吓?照你这麽说,新王和你的关系应该不错才对,可是......"回想刚才在药屋见到的情景,事实似乎并非如此。祥勤无法理解地抓抓头,最後猜测,"难道新王不喜欢你?你们的相处模式一直如此?"
闻言,锺离不由苦笑:"呵,我想你误会了......其实起初,莫语......我是说新王,他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祥勤怪叫,"你不要告诉我,他本来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但是却被你宠成了现在这麽嚣张霸道。"
锺离摇头否认:"他只是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和重视,本身并没有恶意。"
与他交情颇深的祥勤第一次看见他如此维护一个人,不禁哑然失笑:"我说锺离,你很喜欢他哦!"
没想到,锺离轻声一笑回答:"没错,我的确喜欢他。"
"还真诚实。"祥勤撇撇嘴,"没想到去亓羿住了几年,你的个性还是那样直,你没死还真是个奇迹。"手中把玩著酒杯与锺离的酒杯相碰。
"死?"锺离嘴角轻扬,"也许不久之後,我就会死。"
他的语气那样平常,简直就像是在开玩笑,可是却让祥勤由心底生出寒意,仿佛未来的一切已经展现在面前......
祥勤愕然地拉住锺离的衣襟,略带胁迫地吼道:"玩笑不是这麽开的!你给我适可而止吧!"
"......噗!"面对愤怒的友人,锺离噗嗤笑出了声,"何必这麽认真?我知道你担心我。"
被他这麽一嘲弄,祥勤顿时分不清真假,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锺离举杯邀道:"傻小子,不要被我糊弄了,还是继续喝酒吧!"
"啊?恩、哦......"一连串的变化使祥勤反应不及,无暇去思量锺离话中的含义。
两人就这样一如既往地叙旧畅饮,时至深夜......
锺离喝得满身酒气回到自己的药屋中,微醉的他看了看门口的水桶,又看了看离得较远的水井,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放弃打水洗澡的念头,直接打开了房门,摸索著黑暗进屋,一路顺畅地走到了床前。
"还知道回来啊?"忽然,床上响起了冰冷的声音。
"......!"锺离一惊,也随即清醒了几份,揉揉太阳穴,走到桌前点起灯,这才看清来者,"王?为什麽......"会在这里?
莫语不顾他诧异,一下子从床上站起,凑近他的身体轻嗅。
"唔......满身酒味,连原本的药香都盖过了......"他一个调眉,语气带上了些怒意,"你和左将军喝酒去了?"
"是。"锺离低头回道。
每次看见他这个样子,莫语就有气,态度更加恶劣了,"啊,对了......听说你和左将军是很好的朋友?"
"是的。"他依旧没有抬头。
"是麽?"莫语笑得诡异,"那麽他知道你在亓羿这些年做了什麽吗?"
"......!"此语正中锺离痛楚。
在亓羿的几年中,他为了掩饰体香而进了**,虽说身不由己,可也是最为不光彩的一面。
见他不语,莫语暗笑,说得更加起劲:"他知道你因为喜欢我,而背叛了祁炎,甚至杀害了之前的小王子吗?他不知道吧!?"
"莫语!"再也按耐不住的锺离,惊慌地抬头。
可是,被莫语用手压住纠正道:"错,是王!现在我是韬潋王!"
被迫低头的锺离深吸口气,平稳了声音道:"王,请原谅锺离的无礼,希望您不要把这些事说於他人听。"
"希望?"莫语反问。
"......是请求......"锺离双手伏在地上,跪下,"求您不要说......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莫语满意地看著眼前的情形,点头应允:"好啊,我不说,不过你也该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麽条件?"锺离问道。
莫语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慢悠悠坐回床上,双手撑在背後道,"锺离,脱光衣服,上来!"
"是。"
这是第几次?锺离记不清了,也许正是次数太多,身体、感情、甚至意志都已经麻木了。不再有起初的心酸和伤感,淡淡的哀愁也越来越模糊。莫语的拥抱不过就是肉体上的发泄和满足,根本不带丝毫感情,锺离对於这点都已经习惯,自己的感情走到这步上,他还能奢望什麽呢?
之後发生的就和以前一样,莫语蛮横地进入、冲撞,却不忘挑逗锺离,期间不时出语恶言相向,为的不过是让锺离明白自己多麽可耻......然後他觉得够了,做完就倒一边睡觉,全然不顾锺离。
原本打算休息的锺离不得不起身,自己打水清洗,疲惫至极的他花了整整半个多时辰才梳洗完毕。他换上衣服,看向床铺,果然已被莫语全数侵占,连半点位置都没有留给他。
回忆起来,自从那天起,莫语就不曾与他同枕共寝了......
锺离拖著身子走到他身边,还是不忘他的承诺,就轻声唤道:"王、王,你要我......答应什麽?"
"恩?唔......"莫语甩甩手,不耐烦地回应,"不要吵我,有事......明天再说......"
"......是。"知道求结果无望,锺离也不再坚持。
独自坐到一边铺著软垫的椅子上,头靠著墙壁沈沈睡去,他太累的,很快就进入了梦想。
在梦里,他又回到了与莫语初次见面的地方,那个时候,他们两个都还是孩子,每天上午他都会带著莫语去池塘摸鱼嬉戏,而莫语总会甜甜地称呼他一声"哥哥",那是两个人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

3

莫语从小就和母亲相依为命,平静地生活在亓羿边境的小山脚下。他的印象中,母亲鲜少与人交往,也不准他出门见人,所以他一直是一个人,没有朋友,只能与林子里的动物为伴。直到他十岁那年,锺离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时的锺离还是个少年,却有著超凡脱俗的气质,散发著淡淡的香气,身著一席月白色的素杉站在他面前时,莫语还以为自己是看见了天上的神仙。然後只听他轻柔一笑地说,不要害怕,我是来保护你的。
之後的日子真的很开心,锺离每天都会在莫语母亲离开後,前来照顾陪伴他,和他玩耍,教他读书,还会买给他孩子喜欢的玩具。小莫语亲昵地称呼他"哥哥",还每日清晨采花送给锺离,那是只有山脚的小河边才盛开的小白花,带著淡雅的香味,莫语觉得它和锺离很配。而锺离收到花时,也会绽露满足的笑颜,这时莫语也会和他一起欢笑,两个人如胶似漆......
但是,孩子总会长大,莫语也是。随著年龄的增长,他对锺离的感情逐渐加深,也开始好奇锺离的身份,所以某天傍晚他趁著母亲没回来,偷偷跟著离开的锺离进了小镇......就是这天,他亲眼看著锺离走进了矜鸳楼,亲眼看著他换上一身红装,以自己从未见过的姿态面对他的客人!
莫语怔住了,呆呆地在暗处站了很久,然後身体自己动了起来,他一路狂奔,没有目的地奔跑,寒风划过他的脸庞,那个时候他似乎在哭......莫语跑了很远,直到他跑不动了才停下,这时摆在他面前的是完全陌生的景色。
"这里是哪里?"他擦擦眼睛,自言自语。
可回答他的只有风的声响,莫语只能自己探询回家的路,拨开一层层草丛寻找出路,忽然他听见前方的草堆里有动静,好奇的他於是就探头去看,谁知......
"......!"从梦中惊醒的莫语,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满头大汗的莫语立刻旁观四周,蜡烛即将烧尽,微弱的烛光悠悠闪动,锺离靠在椅子上睡得正沈,窗外的夜空已有些许变色,看来黎民将近了。
"是梦!?"莫语擦著头上的汗水起身。
习惯性地拿起了锺离的毛巾将自己擦拭了一番,随後穿上衣服,梳洗打理。期间他都尽量小声,没有吵醒锺离,一切完毕後,他才慢慢走到锺离身边蹲下。没有伸手触摸,只是单纯地凝视著那张熟悉的睡脸,莫语孩童似的歪头打量......
没有变过,从相遇之初,锺离的容颜几乎不曾改变,清丽出尘,秀雅绝俗,宛如天人──他曾经是他的憧憬!这种时候,莫语常会想:如果那天没有跟去,如果他一直不知道锺离的身份,那麽一切又会怎麽样呢?
"人啊......真是矛盾。"他不禁轻言感叹,"事到如此,还能怎麽样呢!?"说罢,他站起了身。
从床上拿起一条薄被替锺离盖上,锺离受惊动了动身子,正好露出颈间的红印,那是昨晚莫语留下的。莫语以指轻碰那痕迹,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残忍。
"锺离,你是我的东西。"他执起他的一缕青丝放在嘴边亲吻,"只有我身边才是你的容身之处,你逃不了!"
......
当锺离醒来,已时至中午,他慌忙起身,意外发现了身上的薄被,没有多想,只当莫语是可怜才替他盖上的,匆匆打点一番,便进宫见驾。在他赶到宫中时,却遇上了一个意料不到的人。
"参见王、参见太後。"
高坐於莫语身边的女性正是先王祁炎的母後──金菱,按照旧例,莫语的母亲已逝,故登基後还是该尊称她一声"母後",奉其犹如亲母。
"锺离不用多礼,平身。"虽贵为太後,可金菱却是平易近人,温柔大度。
她岁数并不大,莹眸如水、素雅端庄,当初年幼进宫就被册封为妃,得宠後诞有一位公主和两位王子,可公主不幸夭折,留下的两位王子便是祁炎和亦优。如今儿子都不在身边,自是有些寂寞。而莫语视她如母,待她恭敬有佳,也使她欣慰不已。
"锺离有事?"太後问。
"啊,微臣只是例行来为王把脉。"锺离回答。
太後听了,连忙起身笑道:"看看,哀家都糊涂了,锺离是药师,找王当然是这事,那哀家先行离开了。"
"太後不用。"锺离连忙阻止,"微臣只是例行把脉,王身体健康,不费多时,太後与王自可议事。"说著就自己上前,拿出垫枕开始为莫语把脉。
莫语伸出手,看著专注把脉的锺离,忽然露出一丝笑意,对太後说:"母後,您方才所提的纳妃立後之事可有进展?"
"......!"锺离闻言一惊,手也剧烈颤抖了一下。
满意他的反应,莫语继续道:"还是母後已经有了人选?"
太後看了看锺离,点头回答:"站在母亲的立场上,哀家希望你能自行选择,可是站在太後的立场......"
"母後但说无妨。"
可她没有回答莫语,却将视线移向了锺离,"药师应该明白哀家所想!"
"锺离?"莫语奇怪地看向锺离。
此时,把脉完毕的锺离收拾起垫枕,微微倾身,"太後是说太师之女玲珑?"
"正是。"太後赞赏有佳地看著他,"如今新王登基,需要大臣们的支持,而太师是最好的後盾。听闻其女秀眉凤目,娇豔动人,想来是王後的不二人选。"
"诶,可微臣在意的是太师......"锺离也一语道破自己的忧虑,"似乎心机太深,恐怕......"
"恐怕他篡夺权位?"莫语替他说完,後随即大笑,"锺离啊锺离,你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
"不,这是......"锺离想解释,可莫语却没有给他机会。
"此事本王自有分寸,你大可不必担心,先退下吧!"莫语命令。
锺离沈默片刻,最後道:"微臣告退。"

4

锺离一离开,莫语便从王坐上站起,直直地向他远走的方向望去,眼神中多了一絮无奈。太後注意到了他的不同寻常,顺著那视线看去也似乎明白了什麽......
"呵,新王似乎很喜欢锺离呢!"太後笑著道出。
可这话却引来了莫语的不悦,他皱起眉头否认:"才不是,太後多心了。"说著撇开头,坐回原位,"本王倒觉得太後好像很喜欢他。"
"哦?"太後敛起笑意,一脸高深莫测地打量著莫语,"新王这麽觉得?"
莫语总觉得太後的视线很不舒服,下意识地想逃避,"因为太後好像很相信锺离。"
太後对於莫语的言辞略感惊讶,"对,哀家很信他,不光是哀家,连祁炎和亦优也很信他。"
"是麽?"莫语不禁暗嘲,如果眼前的太後知道,正是锺离背叛了祁炎,他才得以坐上王座,那又会怎麽样呢?
"因为锺离是韬潋最没有野心的政治家!"太後丝毫不吝啬夸奖,"所以可能的话,哀家希望新王能重用他。"
"没有野心的政治家?"莫语奇怪,"可锺离不过是药师不是吗?"
太後笑著点头,"诶,韬潋王族的药师都是来自同一家族,不过锺离不同与以往几代药师,他身为独子,从小陪伴祁炎,在宫中学习,对於政治方面的见解和手段丝毫不差於祁炎。"
"所以太後会询问关於韬潋王後归属的事情。"莫语细细推测。
太後以笑回之,"不过,对於立後之事,我还是希望新王能考虑清楚再行事。"她慢慢起身,打算离开。
"太後?"莫语有些莫名,要是他没有听错,刚才她的话中隐约包含了警告。
"新王不要忘记,哀家并不是名正言顺的王後。"太後背对著他,悠悠说道,"所以哀家知道,作为王的女人的悲哀。说实话,哀家并不喜欢看见後宫人满为患......"她伴随著话语,一步步走远。
独留下莫语坐在王座上,面对著空旷的宫殿......
......
离开了宫殿的锺离回到了药屋,放下一些器具,就进屋捣药。原本安静的小屋不停地传来"笃笃"的响声,有节奏、有韵律,可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寂寞。
不知何时,门开了,祥勤探头进来,寻找到锺离的身影才笑嘻嘻地来到他身後,伸出手蒙住那双眼睛:"猜猜我是谁?"
"哥哥,猜猜我是谁?"以前的童音与此共鸣,锺离忽然将捣药杵敲到了自己的手上。
"哇啊!"锺离没有做声,只是捂住伤处,而祥勤的反应可大了,他连忙撤下手,拉起锺离的手直吹气,还不时大喊,"我说你怎麽那麽不小心,受伤好玩吗?还是药师呢!"
被他这麽一说,锺离倒反觉得自己是肇事者,不禁好笑,"祥勤,你怎麽又来了?左将军很闲吗?"
祥勤摸摸自己的脑袋,孩子气地眨眨眼,"哈哈,没有......只不过,你好像很不开心,是发生什麽事了吗?"
"诶?"锺离吃了一惊,立刻摇头,"没有啊,我很好。"
看著他略显慌张的样子,祥勤翻翻白眼,毫不犹豫地回道:"你胡说!"
"以前的你总是一脸镇定自若地站在韬潋王身边,好像对什麽事都不在乎,即使好多人想拉拢你,可是你都没有放在心上。"祥勤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继续,"不过你这次带著新王回来,倒是改变不少,整天闷闷不乐的......被人甩了?"
锺离惊愕地抬起头,对上的是祥勤的嬉皮笑脸,"怎麽?被我猜中了?"
"呵......"锺离苦笑,"算是吧,不过不是被甩,是从来没有被爱过。"
"哈啊?不会吧!"祥勤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哪家姑娘那麽没有眼光,居然看不上你!?"
"不是姑娘的问题,是我自己。"锺离取药敷在自己的手上,低著头祥勤看不见他的表情。
听他的语气,祥勤情不自禁地问道:"锺离,你哭了?"
"没有。"抬起头,锺离还是笑得坦然,"只是那姑娘有想干一番大事,所以不能委身与我。"
"委身?"祥勤难以置信地调高尾音,"区区小女子想干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嫁给韬潋的药师居然还‘委身'!?"
锺离沈默些许,然後才开口道:"没什麽,人各有志,如今只希望他幸福就好。"
祥勤看著他,也只能一声叹息:"哎......你啊,不要总是那麽老好人行不行?有时也要自己去争取下,不然可是会後悔的!"
"呵......小子,不要装老成。"锺离手指一弹,"这次来找我还是有其他事的吧?"
"哎哟,痛!"祥勤捂住被弹中的额头,"真狠,是啊!亏我还好心来和你分享情报呢......"
"情报?"锺离警惕起来。
祥勤正正神色回答:"就是太师啊,那老家夥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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