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瞧上去又恢复了正常,因吴水烟怀了身孕,队伍便走得慢了些。行路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是在靠近三月下旬时,到了六盘山脚下。
作者有话要说:
吴水烟啊吴水烟……
第55章 父子相见
除了初一那一日,几乎是日夜不停地赶着路,三月初九,日暮之后,庄九遥终于是回了蜀王府。
甫一进门,连包袱都未曾丢下,更别说歇息了,王府中的管家已急急迎了过来:“王爷,圣上下了旨,让您一回来立马进宫,还说……”
庄九遥面上平静,还没来得及坐下,问:“还说什么?”
“还说您若是还想要这条命,便听话点。”那管家扑通一声跪下了,“老奴无用,三儿他已被圣上……”
庄九遥发了一回呆,极短促地叹了一口气:“是我对不住三儿,我记着他还有个妹妹,你上点儿心,好生打理一下。”
待管家应了一声,他朝庄宁儿招了招手:“让人备车。”
说着便一边朝外头走去,庄宁儿匆忙地点点头,从包袱中掏出一个锦盒,抱稳了,又将手头剩下的东西递给一旁的小丫头,赶紧跟了上去。
主仆二人一口水未喝,又朝着宫里头去了。
一路上庄宁儿皆在心惊胆战,那三儿也算是自小与庄九遥一同长大的,便是这一回他们南下之后,待在蜀王府中假扮庄九遥的人。
虽说这蜀王府常年无人往来,萧渊也绝不会踏足,但以防万一,也是为长远计,庄九遥还是养了些能完美仿出自己一言一行的人。
而三儿便是其中假扮他最得心应手的那一个。
还未等她对局势作出一个判断,远远已见到等在宫门口的王全了。
马车停下,庄宁儿掀开帘子,庄九遥刚一露面,王全见着人先是怔了一怔,才想起来施礼。
庄九遥缓步踏下来,虚虚扶了一下:“王爷爷,身体可还好?”
“老奴好着呢。”王全看了他半晌,“王爷这是……”
面前的人形容称得上枯槁,一身月白袍子应是穿久了,不破但十分显旧,头发竟也有些乱。
这风尘仆仆的便算了,那脸色却也苍白得不似人样,借着灯笼的暗光都能瞧得见眼下的乌青,下颌处的线条也锐利了不少,似乎是又病重了些。
他身量又高,挺直了背,孱弱之外竟竹竿似的,显出些坚硬来,两种气息糅合在一处,瞧上去硌得人心头发疼。
庄九遥低低咳了几声,笑了一笑:“王爷爷快引路吧,父皇应该等不及要骂我了。”
王全一时无言,一行人行出几步,才低低道:“王爷说话可得敛着点儿啊,圣上这些时日似乎都不太痛快。”
“嗯。”庄九遥点点头,“多谢王爷爷。”
“哎。”王全拖长着声音,叹息似地应了一句,也不知是在感慨什么。
到了太极殿门口,王全进去通报了一声,出来之后叫了声“王爷”。庄宁儿将手里的盒子递过去,二人便一同目送了庄九遥进殿。
等那脚步声听不见了,庄宁儿瞧了瞧四周,低声问:“王公公,圣上怎地突然想起要去蜀王府的?这么些年可从未有过的。”
王全闭了闭眼,摇摇头,也放低着声音,佯装无意地道:“圣上的心思,不敢猜。左不过是太子殿下心系亲弟弟,略提了两句罢了。王爷是圣上的亲儿子,哪儿能不惦记的?那天只是恰巧有空,想起来便去瞧一瞧了。王爷也是胆子大,说了禁足禁足,怎能说走就走了呢?”
庄宁儿皱起眉,咬紧了下唇。
太极殿内,萧渊站在长案后头,背对着门口。天未黑尽,殿中已是灯火通明,可庄九遥瞧着那背影,却仍觉得看不清。
他爽利地掀起袍子跪下:“儿臣参加父皇!”
十步之外的人仍旧站着不动,也未开口,庄九遥头便没能抬起来,保持着跪拜的动作。
就在他觉得手脚渐渐麻了时,萧渊厚重的声音起了:“参见?你不是来请罪的?”
庄九遥未说话,萧渊一下子转过来,横眉怒目:“不肖子!你可知你这是欺君大罪?朕瞧着你便是活够了!”
庄九遥仍旧低着头,因而父子俩皆看不清彼此脸上的神情。
僵持了会儿,庄九遥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声道:“父皇可否给儿臣一个机会,儿臣想解释一下。”
萧渊冷笑一声:“有什么好解释的?朕还以为你多出息能硬气到底呢,现在也来服软了?”
庄九遥闻言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些,萧渊这话出去没得到反应,气粗着道:“抬头说话。”
并未叫他平身。庄九遥顿了一顿,跪直了身子来。
还未开口,萧渊已皱了皱眉,脸上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
庄九遥眼睛通红,直直地看着他,凄然一笑:“父皇看到了,儿臣这样子,也不存在什么硬气不硬气的必要了。”
“萧瑾,”萧渊咬牙切齿道,“你就是活该!”
堂堂一国之君,每次面对自己这儿子时皆控制不住为君为父的风度,也是可悲了。
庄九遥心觉可笑,暗叹了一声,顺从道:“是,儿臣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