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去给守音道长立碑,我答应过守言道长的。”
“成,你说去哪儿咱便去哪儿,你说做什么便做什么。”
“天亮了。”
“嗯。”
天光大亮之后,阿依过来,说起南疆王那头来了人。
南疆王接到女儿踏上回程的消息之后,便日日派了人到这边境上来守着,那人见到公主,已转头又快马回王城了,说是先去报信。
阿依因得了这消息,瞧上去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于是一行人不再耽误,又上了路。
经历了昨晚的事,侍卫们都有些紧张,毕竟于他们来说,蜀王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便意味着所有人都活不成。
警惕地赶着路,却什么事也未曾发生,日头渐渐高了,庄宁儿不由得有些疑惑,问:“昨日只是个下马威么?还是在试探什么?”
“应当是试探吧。”庄九遥忖着,“瞧瞧京城来的是不是个软蛋,又或者只是让我瞧瞧,这南疆如今已不仅仅是南疆王一个人说了算的。”
庄宁儿叹了一声:“这什么破时景啊,四处皆在不安稳。”
庄九遥一笑:“江山太广了,被圣上压了二十年,总有些没补上的缺口,如今便是篷布绷不住劲风了。”
他说着看了寻洛一眼,寻洛沉默着,知道他是在说天门。
这二十多年里头,许多事情确实是天门在替萧渊遮掩。
江湖出身的皇帝,看上去开创了个太平盛世,却处处都是暗藏的危机。乱世初定后的朝代,没个几代人,哪里就能跟Cao野完全脱离关系了呢。
别说萧渊是一国之主了,即便是一个大些的家族族长,也得时时注意,处处留心。
天门是什么?
以天子号令为尊的守门人啊,守的却是鬼蜮。
午后终于是到了南疆的王城之外。
按说南疆王提前得到消息,应当已安排了人在城门口候着,一行人到达城门口时,却没见着来接的人。
阿依早已下了马车,骑上一匹骏马,此时正立在城门口。
守门的士兵见这大队人马过来,瞧清了她不凡的衣着,又看看她身后侍卫与外族人,先行了个礼,却不主动让行。
她身边那侍女见状敛眉,过去跟士兵说了几句,不知怎地,没一会儿双方竟激烈地吵了起来。
阿依立在马上,垂眼睨着那士兵,始终未曾开口。
几句没说合,那士兵竟唰一声拔出弯刀来,扬手便要朝侍女头上招呼。阿依神色一凛,手一扬,一柄匕首脱出,直直没入那士兵的胸口。
人立时便倒下了。
双方俱是大惊。
守门的全部拔出了兵器,庄九遥身后的侍卫同样一拥而上,那一头城门后的人哗地涌了过来,瞬时便将城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这场面倒是始料未及了,庄九遥轻声问寻洛:“怎么回事?公主进不了自个儿的王城?”
寻洛皱着眉:“那士兵说未曾接到公主要回城的通知,不让进,要查身份,一下子没说合。”
“不对啊!”庄宁儿讶异道,“前头不是有人通报过了么?”
双方侍卫剑拔弩张,正在三人面面相觑之时,城门那头的人群忽地分开了些距离,留出了中间的通道。
一个骑了高马的大胡子男人缓缓行过来,身后跟着一队侍卫,皆是人高马大的模样。
阿依一看到那人便皱了眉头,开口问:“哈努舅舅,我父王呢?”
寻洛轻声将阿依的话解释给了庄九遥和庄宁儿。
哈努看了看阿依,又瞧了瞧庄九遥,慢慢地显出惊慌样子,忙翻身下了马,用一口流利的中原话道:“阿依侄女儿,你这一趟走了两个月,想是还不知,王上病愈发严重了,因而召了我来王城,将城里的事暂时交给了我。”
旁边跟着去了长安的人俱是一惊,他们跟着阿依离开时,南疆王分明还能执政的,如今却凭空来了个执政王,皆感无措,于是只看着阿依。
阿依双手拽紧了缰绳,咬紧牙关没说话。
哈努往前行了几步,对着庄九遥行了个礼:“这位想必便是大周皇室来的使者吧?下人也未曾通报过,哈努有失远迎,还请蜀王殿下赎罪!”
庄九遥笑笑:“哈努首领言重了。”
阿依咬紧牙,闻言看了哈努一眼:“舅舅,我们现在可以进城了么?”
“啊呀!”哈努夸张地一惊,“公主殿下自己的王城,为何不能进?何况还有大周来的蜀王殿下!”
他说着转头看了一眼那被阿依随手重伤的士兵,又环视其他守门人一圈,冷冷对旁边人吩咐:“竟敢对公主不敬,赐。”
这王城中想必是因了南疆王亲近大周的号召,众人皆对汉话十分熟悉,他身后人闻言立即应:“是!”
话一出口,那守门的一小队人便被拖走了。
凄厉的喊叫声响起,却无人敢开口说些什么,紧跟着便有人上来,驱散了围观的人群,站上了城门两边。
尚在城门外的人只能当作未曾看见,勉强保持了自若的神色,各怀心事地跟在庄九遥后头。
哈努一笑,转头看着众人:“阿依侄女儿、蜀王殿下,请吧!”
寻洛微微侧头,看见阿依眼里蓄了泪,脸上却仍旧是一片倔强的神色,听到这句话立时打马进了城。
后头的百姓赶紧让开,哈努翻身上马,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