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努笑得更加肆意了,道:“您瞧这月亮满了,代替了太阳照耀大地,是不是天的寓意?这是在说咱们南疆,即将成为天下最盛呢。吉兆啊!”
旁边阿依咳嗽了一声,带了些怒意喊了一句:“哈努舅舅!”
哈努毫不在意自己的话说得僭越,话里有压不住的得意:“这是天命,非人力可改。”
他瞧着庄九遥:“蜀王殿下,您说是也不是?”
庄九遥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南疆百官,尽皆摆出了看好戏的神色,每张脸上的表情皆如出一辙,几乎分不清谁是谁。
当然,他也不屑分清。
只谢木谢尔沉默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一笑,又转过去望着远处的湖泊,道:“旧话说月满则亏,气数已尽怕也是天意吧。”
这话说得比哈努更加直白,身后窃窃私语响起来,人群中忽地有一人冲上前,扬着把匕首直直朝着庄九遥而来。
寻洛眼疾手快,一脚踢在那人手腕上,回身长剑已出窍,直抵在哈努颈子:“哈努首领!可是要与大周为敌?”
哈努似乎没料到这突变,反手时迟了一步,长剑几乎划破他颈子。
同一时刻,山顶上不知谁高呼了一句:“有刺客!”
场面忽地乱起来。
众人推搡着,不知何时又冲上来一人。那人显然是个高手,轻易便绕过了庄九遥身边的侍卫,而后以自绝的姿态,凶猛地撞向了庄九遥。
一柄匕首捅进庄九遥腹部,那人同时拦腰将他抱紧了,以自身力量为压制,两个人叠作一处,直往悬崖下飞去。
电光火石之间,那人嘴里高呼了一声:“为了南疆!”
寻洛见人出手已慌忙撤了剑,哈努却穷追不舍地攻上来,他不管不顾地往前一跃,伸了手想要去抓庄九遥,却只抓到了袍子一角。
回身一脚踹向哈努,跟着便往下一跳,却被谢木谢尔一把扯住了。
他回头猛地瞪了谢木谢尔一眼,后者手极紧,喝道:“下头可是万丈深渊!”
“哈努!你居心何在!”庄宁儿含泪高声斥了一句,转身腾开,冲着天空甩了个什么东西,紧跟着便有一朵烟花炸响在天边。
场面一片混乱,逃的逃,打的打。
寻洛怒极,反手一扬长剑,与谢木谢尔对上了。
哈努赶忙退出战局,咬咬牙,摆出个一不做二不休的姿态,猛地大喝一声:“大周来的人,一个也不许放过!”
谢木谢尔武功极高,使的招数又非寻洛熟悉的,打起来便略显吃力。两个人正在酣战中,周围无人能近身。
一旁庄宁儿与侍卫长以一敌十,同样十分焦灼。
南疆的文官们已全部退开,武将们一拥而上,谁都知道,蜀王落下那悬崖,必定是x_ing命不保。
今日无论是不是哈努安排的刺客,他司马昭之心早已昭然若揭,南疆与大周即将动兵,本就是在所难免的事了。
阿依无奈,又气又急,想要c-h-a入其中又不知该帮谁,最后几番纠结之下,看了一眼那悬崖,腾起身子掠过去,冲着寻洛喊了一声:“天衍哥哥!”
寻洛本不愿回头,可谢木谢尔的刀锋已至,他被迫偏了头躲避,一把药粉便迎面而来。
急急后退已来不及,勉强挥了几下剑,却只觉心口憋闷难当,三招之后,谢木谢尔的长刀到了颈边。
他忽地便失了意识。
庄宁儿大喊一声“寻大哥”,腾过去一招出手,却被谢木谢尔利落地斩断了绸带,一把捏住了喉咙。
大周的侍卫们皆已支撑不住,兵器碰撞的声音渐渐轻了下来,哈努的声音响起:“阿依侄女儿,你可是想好了要与我合作?”
谢木谢尔回头看他一眼,他目光迎上去对视了片刻。
见阿依不说话,哈努又笑:“与大周一战是迟早的事。如今太子与蜀王已死,到时在战场上杀了燕王,待得齐王得了天下,我南疆便能顺利脱离属国的境地,这不好么?”
“也不知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蠢。”谢木谢尔斜起嘴角说了一句。
不等哈努说话,他扬起下巴,看着渐渐静下来的场面,望向在场的百官,朗声道:“在场各位,可是皆准备好了要与哈努首领共进退?”
众人闻言心下惊疑,拿不定这南疆第一勇士到底怎么想,于是面面相觑片刻,皆不敢开口。
哈努见状忽地笑,问:“谢木将军,你有得选么?蜀王死在南疆,你以为大周能放过谁?你以为一战可免?你替我制住这棘手的侍卫,不就是已表示立场了么?”
“这一战的确可免,杀了你便是。”谢木谢尔轻描淡写道。
哈努眼神顿时凶恶起来,轻声道:“谢幕将军试一试,我一旦出了事,埋在王城底下的火门立时便会响起,整个南疆王城的人皆要为我陪葬。自然,也包括了你谢木一家。”
这话说得轻,只旁边这几个人听到了,其他人在侍卫的包围圈之外,不曾知晓自己的命早已捏在了人手里。
阿依气得浑身皆在抖:“疯子!”
哈努仰天大笑起来,肆意地笑完了才恶狠狠道:“只有你们这些懦夫,才会甘为人臣!皇子、公主与中原武林,如今谁不是被我捏在手里?”
古往今来的蠢人,兴许大多都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也大多以为自己才是下棋之人。
谢木谢尔挑了挑眉,与阿依对视一眼,看着癫狂的哈努,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