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祠里简氏子孙的祭拜黎宥自然没法看到,不过从简胜泫匆匆跑出去到风尘仆仆地回来,总共就花了不到一个时辰便知简家的祭祖仪式秉承了简家人一贯的风格--从简。
黎宥忍不住问道:“师父,这就结束了?”
简胜泫看向他,点了点头:“是啊,不然呢?”
对于简胜泫的反问,黎宥选择忽视,又问道:“都做了什么?这么快。”
“还能做什么,就是每人上柱香呗。”
这真是黎宥听过的最简练的祭拜了,鞭炮不用放,纸钱不用烧,一跪一拜一c-h-a香,完工!
“那……那师父整得那么香干嘛?是打算招蜂啊,还是扑蝶啊?”
沐浴焚香可以理解,梳头也可以理解,要是简胜泫每天都有挂香囊的习惯黎宥就不奇怪了,偏偏今天带得这么特意,他就有点好奇了。
简胜泫蹦了两下,黎宥才震惊地发现,他居然挂了五个香囊!怪不得香到如此惨绝人寰的地步,加上这么一蹦,简直要窒息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每年这个时候,简家宗族子弟才会全部到齐,他们都有挂香囊的习惯,每个人都香香的。我就喜欢在这最关键的场合一鸣惊人!把他们全部比下去!”
对于简胜泫的执着,黎宥表示不能理解,死也不想理解,可他不想丢人呐!
怎么说这个奇葩都是自个儿师父,自个儿还是他首徒,甚至唯一一位弟子,被指手画脚、指指点点的永远只有自己一个,连个同甘共苦的人都没有,这么心塞的事,怎么可以?!
这么想着,黎宥委婉地劝说道:“师父呀,你这想赢过别人心,徒儿懂,这香囊,我们选一个最香的,足以秒杀他们,剩下四个,我们以后一天换一个,多新奇啊!是吧?”
简胜泫想也没想,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不要!我本来就不喜欢挂香囊,一次完败他们,给他们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痛,就够了!”
黎宥真是想把他的脑子剖开,看看里面是装了浆糊,还是就是一坨屎,真这样挂一整天,留下不可磨灭的痛的就绝对会是离他最近的自己。
“我决不能纵容你就这样出去祸害他人!”黎宥懒得废话,一不做二不休,屏住呼吸,把简胜泫拦腰扑倒,在他未来得及反应之际,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五个香囊全部扯下,冲进厨房,扔进尚未熄灭的灶火里头。
眼看香囊化成了灰烬,黎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慢悠悠地走回简胜泫身边,他已经站起来了。
奇怪的是,简胜泫没有说任何气话,甚至没有任何跳脚的表现,只是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副了然的样子看了黎宥一眼,伸手安抚x_ing地拍了拍他的肩,说:“唉,小梨子呀!为师大意了,为师若是太突出,确实是会抢了你的存在感,你的作为,为师不会怪罪的。”
黎宥翻了个大白眼,这脑子里,是屎无疑了!
午时,便是直系子弟到祭剑坛祭剑的时候了。
所谓直系子弟,指简家宗室子孙及其所收的弟子,总共是二十人,掌门简修瑾,二家主简昱尧,三家主简胜泫,五位门派长老,以及十二位弟子。
这是黎宥第一次见到《子虚乌有》的男主简昱尧,那朴实无华的简家家服穿在他身上多了一份随x_ing,与简言之两兄弟七成相似的面容,眉眼之间隐隐带着不羁的气息,对着两个孩子说着父子间的话语,动作亲昵慈爱,似是把对妻子浓浓的思念与爱意都灌入其中。
简逸之对于许久不见的父亲表现得恨不得要黏在他身上,时不时软绵绵地撒娇,把对其他人的高傲抛到了九霄云外。
而简言之则只是轻声回应着简昱尧的问话,虽还是没有波动的语气,黎宥却能从他的眼神感觉出他对父亲的敬意。
祭剑坛在浮生一阙的最高处,是一个天然的洞x_u_e。
走到洞口,简修瑾默念咒语,祭剑坛的石头大门便缓缓地向两边打开了。
登时便有一股灼热的热浪扑面而来,简修瑾从怀中取出一颗r-u白色的珠子,念了声咒,白色珠子就漂浮在了半空中,不久,热浪就平息了。
简天枢站在黎宥身边,体贴地轻声解释道:“祭剑坛里头有一处火山岩浆活跃的地方,故炙热难耐,但对剑来说,却是存放的最佳条件,不会因潮s-hi而腐蚀也能助于剑自身不断地自我锻造。这个是冰灵珠,万年不融的玄冰制成,用咒语能催发它原本的冰寒,对降温有奇效。”
黎宥对简天枢及时的解说很是感动,再想想他谦和礼貌、处事有度,周到贴心,断定他就是一小天使属x_ing。
“谢谢四师兄!”以后一定要多和简天使相处,才能感受世间的祥和,黎宥不由得这么想。
有冰灵珠在前头开路,众人走进祭剑坛,虽然还是止不住冒热汗,但还是可以忍受的,而且比起这么一点点难受,黎宥的心则是飞到了那挂满了石壁的宝剑上。
在火光的照映下,宝剑沉寂着,带着孤傲的神圣感,突来的访客没有打破它们任何一丝的安宁,等待着,它们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它们选定的人,别人于它们,不屑一顾,只希冀他日与命定之人携手天涯。
黎宥的内心震撼不已,之前还只是听说,如今亲眼看到,亲身体会到这样的威慑力,黎宥觉得其它的剑再也入不了眼了,一定,一定要努力,成为这里剑的主人!
跟着众人走到祭剑台上,面向着的是翻滚着的岩浆,忽高忽低跳跃着的火舌把炎热加深了,饶是冰灵珠也不能起更大的作用。
黎宥的汗冒得更多了,身上就没有一块干的地方,不管祭剑坛有多让黎宥荡魂摄魄,也不能久呆下去,此时他迫切地希望早早完事,出去吹吹冬季的冷风,好清醒一下这快要被烤熟的脑袋。
站在最前方的简家三位家主纷纷划破掌心,将血滴入了岩浆中,接着是五位长老。
黎宥瞬间就明白了,这是要拿血祭剑呐!
看着自觉排好队的众弟子,黎宥不免有些紧张,这用匕首划破掌心,肯定很疼。
一个接一个,弟子们对着事明显是司空见惯了,面不改色地一划一挤,然后走开,从怀里拿出凝血粉撒上一点,包扎,动作一气呵成,都不需要任何人帮忙,看得黎宥很是佩服。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站在岩浆边缘,黎宥拿着匕首花了十秒做了心理建设,一狠心、一咬牙,重重地往掌心上划了一刀,鲜血瞬时涌了出来,挤都不用挤,玩儿命似的流进岩浆里。
咦?好像太用力了,划了这么深的口子,流了这么多血。
黎宥疼得眼角闪烁着泪花,死命憋住了。
奈何血实在是流得汹涌,加上没有带手帕和凝血粉,他不敢轻举妄动。
众人见状,纷纷着急喊道:“快止血!快止血!”
下一刻,一道身影立时闪了过来。
“别动,止血。”是简言之。
他轻轻握住黎宥血流不止的手,丝毫不在意血沾污了他素来整洁的白衣,似有若无地微皱起眉头,从怀中取出凝血粉,举到嘴边用牙拔掉瓶塞,一点点洒在黎宥的伤口上,一层层覆盖,直到血不再流得那么放肆了,才再次开口:“手帕。”
“没......没有。”黎宥怔愣地看着简言之的一系列动作,呆呆地答道。
闻言,简言之毫不犹豫地扯下了包扎着自己伤口的手帕,仔细地将他的手包扎妥当了。一抬眼,见黎宥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便淡淡道:“血,止住了。”
简昱尧走上前来,看了看他的手,说:“嗯,正好你的伤口也没止血了。”
不远处的简胜泫快步走向黎宥,重重地往他脑袋上来了一下,呵斥道:“划那么深口子干嘛!是要打算以身祭剑吗?!”
祭剑坛的剑都是经历了风风雨雨的,对血都有感应,每次祭剑都要谨慎对待,血气一旦过剩,把剑的血x_ing激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第一次这么生气的简胜泫,黎宥也明白事情的严重x_ing,很是愧疚地向众人道歉。
简修瑾摆摆手:“第一次,没经验,没酿大祸就好。”
祭剑终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众人向洞口走去。
刚刚走下祭剑台,就发现右侧石壁传来了剧烈的颤抖,上面挂着的是古剑,黎宥心惊,这......不会搞出事情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