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赶忙顺了顺心口:“这玩笑吓死人了,想我本就不习惯早起,之前头脑发热跑去出征,日日天不亮就被那晨起操练吵醒,反正自那之后就没睡过好觉了,如今这几日趁着养伤好不容易才能多睡睡。”
朝月看着口中一切都云淡风轻的东华心生不满地来了一句:“竟还敢提……自作自受!”,心中想着的却是恐怕你日后是真没得睡了。
朝月这样想着但莫名地心中又升出一种自己好像在算计东华的感觉,却殊不知东华自己已经暗自拿定了主意。
朝月更加轻柔地牵起东华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你与本宫是在此处用膳还是回去?“
东华看了看这紫宸殿成堆的奏疏,在这还哪里吃得下饭,二话不说站起身牵起朝月:“当然是回去。”
二人用罢晚膳回到寝殿已是接近二更时分,东华牵着朝月刚一进门便见殿内梁上蹿下一人,东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朝月拉倒了身后,待这人立定后东华却即刻转惊为喜:“师叔”
灵妙子却并未答话,嫣然一笑道:“师兄,下来吧。“
凌空子飘然落到了东华身前,东华大喜过望:“师父和师叔怎么来了?而且居然知道我就住在此殿?“
朝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人吓得不轻,但好在东华这师父还知道稍微避讳,知道这公主寝殿也便是公主的闺房,待得师妹下来探寻无妨后再下来。
灵妙子看着朝月飘然说道:“老身这师兄担忧徒儿,定要来看看才算放心,因此不得以擅入公主寝殿还望公主莫要见怪。”
朝月心下知晓眼前这二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站在大明宫门口等着一道一道通传才进来的人,眼下倒是也巧,刚与姑母提起这二位高人此刻竟忽然飞至眼前,难得的是高人也知此举稍有不妥,心下顿时释然,恭敬说道:“哪里,东华险些命丧在这大明宫中,朝月才是愧对二位师父。“说罢低眉颔首躬下身去。
凌空子上前仙气十足地回道:“公主何需自责,那日情形老夫与师妹也有所耳闻,老夫虽心疼徒儿,却也知晓徒儿做了该做之事,无愧于天地。话说回来,这大明宫果然不同凡响,老夫与师妹费了好大劲才找到这里。”
东华心想师父这好大劲应该是指比驸马府多花了半个时辰而已,这三人自顾说着竟没人理会自己,东华便转身走到桌前去斟了四杯茶,朝月见了忙说东华今日已经站了不少时辰便请二位前去坐下说话。
凌空子仔细看了看东华点了点头:“看来伤势的确已无大碍,只是日后定要更加谨慎小心,不可再这般鲁莽行事。”说罢却将眼神落在了朝月身上,朝月被这一看不安的低下头去,感觉是自己累得东华险些命丧黄泉,此刻东华家人正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一般。
东华并未多想,恭敬答道:“徒儿知道了,幸亏有百草在身旁,不然恐怕徒儿也难逃此劫。”
东华这一说朝月才忽然想起应该把百草叫来,便起身走到殿外让香儿去请百草来,自己便也站在殿外等候给东华师徒让出地方。
东华见朝月起身出去,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徒儿有要事想求师父。”
凌空子忙扶起行此大礼的东华,除了拜师之日他从未让东华跪过,“不论何事起来再说,为师既然已收你为徒,自然会尽力而为。”
东华向殿门处看了看,确定朝月已在门外,起身走近二人轻声低语了一番,二人听闻大惊失色,凌空子素来巍然不动的白眉竟也颤了几下:“孩子,此事儿戏不得,你竟真要如此?”
东华凝重的点了点头:“徒儿思前想后,此法虽看似不寻常,但应该是眼下最好的方法。”
“可这若是不成?你可想过后果?”灵妙子仍是掩饰不住的一丝惊惶。
东华却一脸笃定:“师父师叔放心,徒儿已经细细衡量过,此事进可攻,退可守。再说一切还有徒儿在后面担着。”
凌空子仍是若有所思,此刻门外却已传来了说话声,东华忙道:“师父师叔请勿在百草面前提及此事,徒儿不想百草牵连在内。”二人点了点头。
凌空子却又想起了朝月:“那公主可是已经知晓?”
东华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
凌空子更是惊愕:“徒儿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朝月与百草已经开了门向里走来,东华毅然地点了点头。
两位师父嘘寒问暖仔细交代后已经将近三更,临走前灵妙子交给东华自己炼制的两粒丹药,让东华前后分三日服下。东华接过丹药忍不住用双眼询问着师父,凌空子从未见过东华这般迫切的眼神,从未有过,当下点点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徒儿只管好生养伤。”
这夜,东华睡得极不安稳,朦朦胧胧中被耳边声音惊醒,睁眼一看朝月正双眉紧蹙,口中不住地喃喃叫着:“东华……东华,别走……”,听起来像是在低声呜咽,又像是在苦苦哀求,东华心头涌上一股突如其来的痛楚,将朝月拉近自己紧紧抱在怀中,口中轻轻哄着:“不走……乖” 又轻轻吻了吻朝月的额头。
怀中之人倒是真的安稳下来了,抱着东华又沉沉睡去。
东华看着怀中白日叱咤风云,此刻却又像个孩童般的朝月,忍不住心中疼惜轻轻问了句:“我若真有一日离去,你可否会怨我?” 怀中之人却已眉心舒展,睡意正浓。
清晨,朝月一睁开眼见东华居然已经醒了,“怎么今日醒这么早,昨夜见到师父太过兴奋?”
东华却亲了亲朝月的睫毛低声问道:“昨夜做梦了?”
朝月想了想缓缓点头:“嗯,又梦见你在含元殿满身是血,那血就一直淌到殿门前,后来还梦见你师父来把你带走了,说不准你再留在大明宫中……你竟然就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说完朝月已是满脸委屈。
东华见朝月竟真的在怪自己,只得柔声哄道:“这梦都是反的,再说师父现在哪里还管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