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祷完毕,又吃过早饭,慕云才和赵文洋一起赶往医院。老太太在做着手术前的各种检查,如水在一旁细语安慰着。还好,各种指标都合格,下午可以照常进行手术。慕云和赵文洋都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着如水。如水这时才走过来,走到赵文洋身边站定。
“文洋,今天下午陈阿姨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你放心吧。”
“如水,辛苦你了。等伯母的手术成功,我们就结婚吧。”
赵文洋握着刘如水的手,含情脉脉。
“好,等我从手术台上下来,你们就结婚。文洋,如水,妈给你们办婚礼。”
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了赵文洋这句含情脉脉的话,没等当事人回答,自己倒是回答上了。不过她这么一说,让如水害羞的脸都红了。毕竟是小姑娘家家的,在老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婚事,还是害臊不已。如水很久才轻声说了一句:“好。”
这厢他们的婚礼还没有商量妥当,那厢李帆和皇甫复就进来了。他们进来的时候,手中还牵着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女孩的手,小女孩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头上戴着公主的王冠,身上穿的是白纱裙,像极了皇宫中的小公主。慕云心中疑惑,也不管李帆和皇甫复这么些年变了没变,指着小女孩说:“这是?”
“是我们的女儿,福利院领养的,叫皇甫韶华,是希望她在韶华之时,不负盛情和美意。”李帆道。
慕云赶紧伸出手,一把抱住小女孩,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说:“皇甫韶华,这真是个好名字。小华华,你有一个好名字。”小女孩在慕云的脸上也亲了一口,叫了一声:“慕云姨姨。”慕云的心都要被这句童声融化了。
皇甫复终于如愿了,现在终于有一个小女孩会甜甜的叫他“爸爸”,在他每个黄昏归来的傍晚,伸出双手,扑进他的怀里;在每个睡觉的夜晚,也会缠着他讲故事;在每个不上学的星期天,让皇甫复带她上公园了。之前的愿望如今都实现了,既使这个小女孩的身体里没有流淌皇甫家的血液,但是他们之间的情感一点也不少。所为亲情,大概就是陪伴的质变吧。
放下小华华,慕云为伯母介绍李帆和皇甫复,老太太很高兴,拉着李帆和皇甫复说了好一会儿话。小华华也是个讨人喜欢的主,一口一个“奶奶”的叫着,让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抱着小华华不肯放下,直到王医生过来通知病人要进行手术了,老太太这才不情愿的放下了小华华。
众人推着病床往手术室走去,慕云一直在老太太身边,拉着老太太的手。在手术室门口,老太太望着慕云,说:“慕云,如果我不能从手术台上下来了,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不要伤心,我是陪云飞去了。此地只有云飞给你的祝福,而前方还有我给你的祝福。你永远都是我的好闺女。”
乍然听到云飞的母亲说道此地和前方,慕云诧异极了。伯母怎么会知道此地和前方呢?这个问题是一个梦中的老婆婆经常问我的啊,伯母怎么会知道呢?再看云飞的母亲,越来越像那个老婆婆。慕云越来越诧异,越来越不相信眼前的所闻所见。就在她一个诧异未醒的时刻,老太太被推进去了。
李帆看出了慕云的惊魂未定,把慕云扶到了椅子上,又过了好久,慕云才恢复心智,冲李帆笑了笑,说声:“没事。”又抱着小华华玩了起来,好似刚才的灵魂出窍从没有发生过一般。李帆也就没有问,这是她们以前的默契,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改变都没有。时光并不曾偷走她们之间的友谊。
这时慕云才仔细观察李帆和皇甫复,发现李帆早已脱去了稚气,现在的她是妩媚,成熟,而又有魅力。皇甫复也脱去了一身稚气,变得成熟稳重,更有男人味道。时间在他们两个人身上都留下了痕迹,他们都变成熟了。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预计七个小时的手术时间,慕云问李帆和皇甫复累不累,一路颠簸要不先回去休息,等手术做完后,伯母醒过来再来祝贺也不迟。李帆和皇甫复还没有说话,小华华却忍不住了,连连打起了哈欠。皇甫复抱起小华华,歉意的对慕云笑了笑,回去了。李帆则一定要留下来陪慕云。
皇甫复走后,慕云才轻声问李帆:“这些年,你们过得好吗?”
李帆一脸幸福的样子,说:“很好。现在的我们连吵架都很少,当年的那场变故真的改变了我们许多,教会了我们不浪费时光,趁活着,好好爱,相守在一起。”
“那就好,总算有幸福的样子给不幸的人想象了。”
“慕云,这些年,你一个人在旭川,他乡异地,一定吃了很多苦。你真的忘不了陈老师吗?”
“怎么会吃苦呢?那里很好,四季都有美景,是一个自由与浪漫并存的地方。云飞为我们选的这个地方很好,我很喜欢。本来还可以邀请你们去那里玩的,现在为了伯母的手术费,我把房子卖了,你们也去不成了。”
“我听说了。慕云,你真的不后悔卖掉‘恋云居’?”
“不,若伯母因为手术费,耽误了治疗,与世长辞,才是我最后悔的事。”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陪在伯母身边,替云飞尽孝。”
“慕云,你才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你以前老说我在爱情里死心眼,其实你比我更死心眼。”李帆轻叹一声。
慕云冲李帆笑笑,说:“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连叹气都学会了,这可与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气质不符啊。皇公子竟改变了你这么多,真不容易啊。”
“谁能不变呢?慕云,时间终究改变了我们。”
时间终究会改变我们。李帆的这句话让慕云陷入了沉思。时间会改变我们什么?时间的年轮在走,岁月的痕迹在我们的脸上,心上刻下了一道道符号,是我们改变了吗?不,是那些符号让我们的身体和心增强了自身的防御功能,是它们把自己保护起来,免受伤害。我们的躯体就在那一层层防御功能之下,小心翼翼的活着。所以与其说是时间改变了我们,不如说是我们自己把自己改变了。
我们变了,变得谨言慎行,说话不再大大咧咧,做事不再马马虎虎。该说的话只说三分,不该说的话一句不肯多言。我们不再愤世嫉俗,我们脱离了愤青的阵营,我们只顾自己,对人不再交心。所谓越长大越孤单,就是如此吧!
慕云把头靠在李帆的肩膀上,微闭着眼,似在休憩一般。李帆也把头靠在了慕云的头上,不再说话。手术室外边的长椅上静悄悄的,一时之间你甚至可以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可是这一分一秒的时间与七个小时的手术比起来,还是微不足道。